南师娘奔走了一天一夜,浑身湿透,确实不大舒服。
顾娇去灶屋给南师娘打了水来。
南师娘洗完澡,换完衣裳出来时那位国师殿的管事也登门了。
是个身材发福的中年男子,模样算是周正,穿着与那日顾娇所见的国师殿弟子们差不多的灰色长袍,腰带与衣襟袖口上刺绣有所差别。
“这位是廖管事。”南师娘介绍。
顾娇打了招呼:“廖管事。”
南师娘笑着对廖管事道:“这位是我义子,小六。”
为了好办事,南师娘尽量把顾娇与自己的关系往近处说。
廖管事淡淡地看了顾娇一眼,道:“就是他想进国师殿?他去国师殿做什么?别是做些不干净的事连累到我!”
“怎么会?”南师娘和颜悦色地说道,“他只是好奇,想进去长长见识,廖管事放心,就冲我们是一个师门出来的,你都该信任我才是。”
原来和南师娘是同门啊。
说是同门并不假,可事实上,廖管事只是外门弟子,根本巴结不上南师娘。
但俗话说得好,风水轮流转,如今他俩都离开了师门,他进了国师殿混得风生水起,这个曾经的内门嫡传弟子却还要哀求到自己名下。
就为了这一时的优越感,廖管事都决定自己可以帮她一回。
廖管事拿腔拿调地说道:“我丑话说在前头,只带你进去转转,你不能在里头行窃或者作出任何不利国师殿的事。”
南师娘笑道:“瞧你这话说的,有廖管事这样的高手看着,我这义子还能干出什么事?”
高帽子谁不爱戴?
廖管事恣意地笑了一声。
南师娘从屋子里取出两条金条递给他。
廖管事挑了挑眉,丝毫没客气,将金条揣进了袖子。
若他只拿金条倒也罢了,偏偏他不经意地一瞥,瞥见了正在后院吃草的马王。
他伸手一指:“那匹马,我要了。”
南师娘方才没去后院,还是眼下定睛一看才发现家里多了一匹通体黝黑的骏马。
它在马棚里乱欺负马,在书院乱欺负人,在这儿却乖得很,顾琰都能给它刷毛。
顾娇于是没给它栓绳。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有人要它,它不吃草了,迈着野性而优雅的步伐穿过堂屋,朝廖管事走来。
廖管事看着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心里一阵欢喜:“这马有灵性!”
马王的确有灵性。
且灵性极了。
它踱步来到廖管事面前,缓缓地转过身去。
廖管事贪婪地欣赏着它健硕的身躯,这是上等的马王啊!
“就……就它了!就它——”
话未说完,马王撅蹄子,毫不留情地将廖管事踢飞了出去!
顾娇:“……”
南师娘:“……”
顾娇看着倒在门外、口吐舌头、两眼翻白的廖管事,懵懵地问道:“南师娘,你说我还去得成国师殿吗?”
南师娘比她更懵:“……做梦去得了。”
马王不知自己闯下弥天大祸,还在院子里乱蹦,似乎还挺得意。
顾娇转过身,黑下脸来看向它:“你就不能假装跟他走,然后偷偷溜回来吗?”
要做一匹有心机的马!
顾娇双手抱怀,凶巴巴地瞪着它。
瞪着瞪着就开始有点儿不对劲了。
马王的眼神里竟然开始流露出一丝委屈,然后它竟然好像要开始……哭了?!
顾娇娇躯一震,满脸拒绝!
你不能这样!
你是马王,不是小公举!
马王:嘤嘤嘤!
顾娇:“……”
……
却说廖管事被马王踹了一脚后颜面尽失,浑身疼痛,不论南师娘如何沟通,他都拒绝再帮南师娘这个忙。
南师娘无奈,只得眼睁睁地看廖管事离开。
“金条。”顾娇叫住他。
“什么?”廖管事蹙眉看向这小子。
顾娇道:“你又没带我国师殿,金条还回来。”
廖管事:“……”
“很好,你们这辈子都别想进国师殿!”
廖管事咬牙说完,气呼呼地坐上马车,想到今天遇到的事,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车夫问道:“廖管事,咱们回国师殿吗?”
廖管事没好气地说道:“不回国师殿你想去哪儿!”
车夫忙道:“小的多嘴了。”
车夫将马车一路赶回国师殿。
“这么快你想颠死我吗!”
车夫放缓了速度。
“这么慢你想走到明天去吗!”
车夫又加快了速度。
“你会不会驾马车了?会不会了?”
在廖管事骂骂咧咧的挑剔声中,马车总算抵达了国师殿。
以廖管事的身份是不够资格走正门的,甚至都不能坐着马车从正门路过,他老远便下了马车步行。
到正门口,一辆朴素却不失大气的马车朝国师殿正门驶来。
廖管事一改脸上的嚣张与气闷,客客气气地冲着马车行了一礼。
马车没有停下,畅通无阻地进了国师殿。
车夫是新来的,他不大懂这是怎么一回事,就连国师殿的内殿弟子都必须下车步行,究竟谁有这么大的面子直接坐马车从正门进去了?
“廖管事,那是谁呀?”车夫问。
廖管事望着逐渐驶远的马车,不无艳羡道:“还能是谁?六国棋圣,孟老先生。国师大人爱与人切磋棋艺,只要孟老先生在盛都,每月都会被国师大人请到殿中对弈。以后见了孟老先生记得尊重些,他可是国师殿的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