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他妈的一帮笨蛋!”方自归骂道。
八一年是中国队第二次冲击世界杯,那次叫“暗算”。最后一轮比赛,只要沙特队不净负新西兰队五球,中国队就能打进世界杯。可是沙特队恰好以五球输给新西兰。八五年那次叫“五一九惨案”。那年五月十九日,中国队在北京工人体育场对弱旅香港队,在打平就能打进世界杯的情况下,占据整场优势,射门二十八次,而香港仅五次射门,中国队1:2败北。比赛结束后,北京工体有上万的大老爷们嚎啕大哭。八九年那次叫“黑色三分钟”。最后一轮对阵卡塔尔队,中国队一直到第八十七分钟时仍以1:0领先,这个比分保持到终场,中国队将历史性地打进世界杯。可是在最后三分钟,中国队连丢两球。而九三年这次最烂,前三次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这一次,遥遥此夜离香阁,去去行装不忍看,竟然小组没出线。
这次失败,给同学们造成的心理创伤格外大一些。因为,“暗算”时这帮同学七八岁,“五一九惨案”时同学们十一二岁,“黑色三分钟”时同学们十五六岁,那时同学们的肾上腺素分泌得还不是太多。可到了九三年的“伊尔比德夜未眠”,同学们就二十岁上下了,肾上腺素的分泌到达了顶峰。所以,校园里沸腾了。
这时是凌晨两点多,宿舍楼里吵闹了起来,一些本来没有听比赛的宿舍也苏醒了。应辉他们宿舍楼的对面是女生宿舍楼,从女生楼上,竟然传来了连绵不绝敲饭盆的声音。
男人不争气,女人也行动起来了。
而头脑发热的男同学们,从西南楼到西北楼,纷纷走出宿舍,开始集结。到凌晨三点多,校园里集结了几千个愤怒的同学。
大家各种骂各种发泄,有扔电视机的,有扔暖水瓶的,还有人说把自行车全部推到三好坞去。结果几个气昏头的男生真把几辆自行车给推到湖里去了。
方自归和应辉混在愤怒的人群里,走来走去,不知道该怎样发泄自己的愤怒。
而复旦最愤怒的那批人,已经走出了校园。
游行的复旦学子从密云路过来,当然听到了同济围墙内从宿舍楼上传来的吵闹声。为了壮大革命力量,复旦学子们在围墙外深情地呼喊:“同济的,出来!”
谁知道这帮复旦学子运气不好,靠密云路那几栋宿舍楼住的同学,大部分是大四大五的。这些大四大五的再过一个月就拿毕业证了,他们虽然也闹腾,但是并没想把事情闹大。所以,他们对复旦学子们的深情呼喊没有回应。
其实同济也有想去游行的同学,但此时他们大多汇集在四平路的主校门附近,被保安阻挡着不准他们出校门。复旦学子们在密云路上的深情呼喊,就无法穿过历史的重重迷雾,到达那些想出去游行的同济同学的耳朵里。
复旦学子们的深情呼喊老是没有回应,渐渐地,复旦学子们生气了,开始隔着墙骂:“同济的,阳痿!”
这帮出来游行的复旦学子有一两千人,要是团结起来骂人,还是有些声势的。这种情况下,墙那边的同济学子开始回应了:“复旦的,早泄!”
这个头开了以后,两边开始隔墙对骂。
那边喊口号:“同济的,阳!痿!”
这边喊回去:“复旦的,早!泄!”
那边继续:“同济的,阳!痿!”
这边反击:“复旦的,早!泄!”
万万想不到,外侮未御,两大名校却开始内讧。
这种悲剧,全是中国国家男子足球队给闹的。
吃够了中药的中国足球改吃一剂西药,没想到病得更重了。看起来,洋人更靠不住,还是得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
凌晨六点多,天亮了。同济校园里集结的几千人,在大嗓门保安骂了几句后,就散了。
同学们没有坚持斗争,一是因为闹了几个钟头,体力上已是强弩之末;二是这天是周六而不是周日,按课表还有很多课要上的;三是天亮了以后,保安就能认清你的脸了,接着闹可能会有后遗症。
方自归一夜没睡觉,天亮后回到工大,才知道工大这一夜的反应,远远没有复旦、同济激烈。工大没有学生闹集会,只有一台电视机和几个暖水瓶从几栋男生楼里被扔了下来。复旦早泄,同济阳痿,那工大这种情况......算便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