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来附近喝酒的。
自从怡安离开他就不敢再露面,堂堂一个少年郎活得像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
要么窝在山沟沟里日夜劳累,要么只能远走他乡再也不回来。
可那样就意味着他永远报不了仇解不了很,所以他只能留在这里。
白天他要把脸涂黑,和山村里农户一样下地劳作,应付一波又一波官兵的追查盘问。
只有夜里他才能趁人不注意逃出来做回自己。
今天和往常一样从小酒馆出来,刚要回去就听见熟悉的声音。
这道声音熟悉到他自己都忘了已经多久没听过。
声音里带着绝望和伤心,她说她就要夜不归宿就要……‘不检点’?
没有任何人比唐训更明白景珠在说什么。
他将她丢在荒郊野外的山岗上,弄出一番她被人欺负的假象,又让人散布公主被人玷污、行为不检的谣言。
没有任何人比他更明白她是个多纯洁多善良的姑娘,和她的妹妹一样。
珠儿……
如果没有权谋斗争该多好,他可以光明正大立站在她面前保护她,像世间最有力的哥哥保护妹妹一样。
事后他也曾后悔过,景珠何其无辜。
可他死在牢里的妹妹同样何辜?那把亲族赶尽杀绝的狗皇帝有没有反思过?
罢了!
冷冷一笑,唐训最后看了华丽的马车一眼,转身干脆离开隐匿在茫茫黑夜里。
……
行宫别院里,景珠安全回来。
叶思娴看着床榻上醉成一滩烂泥且不停说胡话的女儿,心里不是滋味。
打发走所有人她亲自坐在床边陪着女儿,整整一晚上喂水擦脸衣不解带照顾着。
“母后若知道你这么抗拒这么难受,绝不会听你胡言乱语”
“以后母后再也不逼你了可好?”
女儿已经长大,不知道以后还有多少机会能这样照顾她。
景珠迷迷糊糊睡着,叶思娴也歪了过去。
次日醒来,母女俩睡眼惺忪爬起来,茫然地大眼瞪小眼。
“母后您怎么在这儿?我……”,景珠不停往后退。
叶思娴悠悠起身伸了个懒腰。
“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昨晚可算尽兴了吧?以后不许这样”
说起昨晚。
景珠突然想起好像是夏于淳带自己出去的,自己喝了好多酒,拉着人家又哭又笑,最后还喝醉不省人事了。
“完了,我好像出了大丑”
叶思娴不紧不慢叫人打水进来服侍:“出丑算什么,以后不要乱跑就是了”
她豁然开朗地洗着脸,又替女儿擦了擦小脸蛋儿。
“母后决定以后再也不逼你了,你想怎样便怎样可好?就算一辈子不嫁人母后也绝不会怪你”
“区区一个小女娃,父皇母后养你一辈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洗过脸叶思娴款款离开,临走不忘叮嘱宫女们好好服侍,切记多喝一碗醒酒汤。
目瞪口呆答应着,景珠简直震惊。
“母后到底怎么了?我何曾说过……我不嫁人?”
浮萍同样一脸茫然:“公主,您不是一直都不喜欢夏公子么?这样正好”
景珠:“……”
行宫的日子新奇且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