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思道扳下轮车背上的双拐,自己拄拐而起,惊诧的懵懂已经离他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代国士的别样冷静,“挟皇子以令诸侯?现在戴南山说的,只是最坏的防范措施而已,你若真是率军进京,皇上一旦没事,只怕是小人们蜂起造谣,说你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以你的仇敌遍布朝野,以你的死忠兵丁不过两万,能掀起什么样的浪?”</p></p>
“。。。。。。?”</p></p>
盯着凌啸的眼睛,邬思道知道他毕竟年纪很轻,乱了方寸,笑道,“八天之内,你需要继续尽一切可能询问圣驾安危,最好派胡骏带人亲自去一趟江宁,做好调回勤王军、接回阿哥爷等逐项防范。八天之后,若圣驾还无消息,你带兵入苏救驾,金虎、黄浩进据浙江收掉兵权,才是正途!进可攻、退可守,名义上占据了忠心皇上的高度,行动上又挟压全国赋税重地,皇上安与不安,你都是不败之地!”</p></p>
凌啸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之中,整个人顿时轻松下来,笑道,“是啊,这才真正是我的内心想法,不但我自己没有做好应付大事的准备,就是皇上。。。。。。对我来讲,不仅是皇上!”</p></p>
三先生的心也渐渐轻松下来,他们又如何不明白凌啸的心情,即使是戴名世这样的激进之人,面对惊涛骇浪,也是心中百转千回呢。</p></p>
但接下来的几天,四人固然是忙得一塌糊涂,日子却越来越像是煎熬。</p></p>
勤王军在两大水师的护送下,回到了福州,分驻福建各州府的十二万征丁营、旗营也调到了省垣各军营之中。西禅寺和宫梦仁的巡抚衙门更是发出宪令,要求各州府县加强治安,凌啸一面频频接见省城众官员,以图压住福建阵脚,一面将正在泉州丁忧的施世纶接到福州,请他做自己的特使,去浙江杭州协调该省军政。</p></p>
福建的气氛之所以越来越紧张,是因为七天过去了,不仅康熙那边仍无音讯,北京因为路途遥远外,除了屈才的三民训导使衙门的报告以外,江苏方面更是毫无回音,可就是屈才的这份报告,让凌啸的心都寒了。</p></p>
屈才的消息,是用腾库雅布赠送的猎鹰送来的,即使小猎鹰还训练不足,途中自己寻兔宝宝耽误了时间,可比起马匹来速度快得很,但消息本身却糟糕至极。</p></p>
“奴才屈才顿首以告:收到主子垂询,奴才立刻前往两江和总督总督与江宁将军衙门分别拜晤,但据回报,于成龙、魏东亭和释垒却都不在衙中,从半月前他们随驾行宫之后,就再也没人见到过他们。奴才大骇之下,马上不顾身份低微,赶往鸡鸣寺外的行宫前去求见,行宫总管太监和内务府派驻主事却告诉奴才,圣驾早就在十一月三十日移驾往苏州去了。”</p></p>
看到这里,凌啸心中稍微安定一点,但接下来的几行字让他有种想哭的感觉。</p></p>
“可直到十二月十四日晚间,他们还是没有接到苏州行在的消息,江苏官场已经乱成一锅粥,连巡抚都亲自带兵卒沿大运河寻找去了。奴才据此以为,圣踪不详!”</p></p>
刚刚看完后递给三个先生传阅,两个亲卫大汗淋漓跑进来,“爷,胡涛大人令我俩来报,方苞以钦差关防下令,拒绝我军接回九位阿哥,声称在非常时期,没有圣命的情况下,他没有接到摄政裕亲王和上书房的命令之前,是不会将九位阿哥送回福州的,只允许我们和他带的侍卫一起守护九位阿哥,同时,他还紧急调了三千江西关口驻军赶到了邵武,和我们一起守护。”</p></p>
四人一起大惊,方苞一个文弱书生,怎么敢突然如此发飙?!</p></p>
凌啸暴怒地站起身来,这年头的稀奇事实在太没谱了。</p></p>
五千御林军的守护之下,运河沿线又没有大股匪患,圣踪咋就突然不详了呢?难道康熙突然玩忧郁自闭,还是被雷劈到了异世界?</p></p>
而方苞就算身为上书房行走兼观风钦差,也不过是个花花架子,在自己的地盘上突然这样挺腰子,不啻于当众甩了自己一嘴巴,胆子大得凌啸都莫名其妙。</p></p>
四人正要应对胆囊肿大的方苞,签押房送来了刚刚收到的江苏巡抚的回咨。</p></p>
“回驸马爷前咨钧鉴:臣沿大运河寻到苏州,闻得线索,龙舟船队过苏州而不入,臣寻至吴江,方知圣驾忽然偏入太湖水域,湖口竟然有水匪漂尸及破船残骸!惊骇忧惧之下,臣已将此事上禀京师上书房,并调集了省内水师及沿边军兵,往茫茫太湖之中展开搜寻。。。。。”</p></p>
凌啸一下子傻了,龙舟过苏州不入?</p></p>
难道。。。难道有人挟持了老康?!</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