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的病视乎恢复得不错,炸雷般的消息传来,这位流亡之君的神色不知道是淡定,还是木讷,耳中听着胤祥连珠炮一样的禀报,手上却有些颤抖地,接过胤祥转交来的报丧信与和谈信,边听边看,若有所思地怔怔发呆,似乎浑然没有把凌啸军队深陷险境当一回事。</p></p>
这一切,看得大将军飞扬古在侧旁暗自拧眉,难免有些兔死狐悲。难道立功之人招薄凉,真是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康熙的不在意,也看得隆柯多心中暗自惊心警惕。凌啸之过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如今得康熙如此漠不关心,难道是过劳了?</p></p>
皇阿玛昏聩了?!胤祥急迫地说完,猛不丁窥见帐中等人的脸色都不太自在,顿时心内大急,正待要高声建议马上派兵救援师傅,却听康熙忽然一掌将那两封书信拍在案上,咚地一声吓得各怀心思的众人全都凛然一惊。</p></p>
“尹泰,这两封信给朕大声地念出来!”</p></p>
尹泰不愧是学士,虽是君前有些紧张,但读起来却是抑扬顿挫,可是,除了康熙和胤祥,其他人在惊诧之余,全都不由得惴惴不安。秘闻!两封都是绝对骇人听闻的秘闻,更是有香有臭有味道的秘闻!</p></p>
“古之君子,三日而自省吾身!”康熙哪里有半点昏聩的样子,开腔就引用古言,众人被他抬起的闪闪精光的眼神所逼迫,不由自主地全都给压得垂下眼睑,“朕与社稷,及至有今日之祸,所为何因?!固然是因为逆子屑小狼狈为奸,发于过往蒙蔽朕躬,成于今次趁人不备。然而,若是寻根论缘,痛责他人之奸诈机心,不如思索己身之循弊养奸!”</p></p>
尹泰见康熙摆手开言,马上恭谨地退下,心里面却在沸水一样地兴奋,皇帝这种带有罪己口谕的反思谈话,将是臣子们最好的揣摩圣意的机会,此时如费神用心,将来则受益终生啊!</p></p>
“朕看到这两封信,才发现逆子将朕的性情摸得一清二楚!朕要脸面,所以朕写给太后的信件没被烧掉,朕好名声,所以逆子才敢于信口雌黄开条件。哼,黄口小儿,以为这样就能哄朕让你苟延残喘?真他妈的,好了肚脐忘了自己是娃,忘了你是你爹日出来的吗!”康熙的确心声曝露,激动处甚至不避粗话,可见连日来郁郁至极,“学光明正大不容易,学堂皇掩盖也不简单,好,好,朕自即日起,**裸坦条条一丝不挂,总该可以了吧!”</p></p>
众人正在寻思皇帝今后会怎么样一个坦对天下法,不料康熙的思路很是漂浮,话锋一转道,“朕自束发以来,习学圣人之道,以诚为观人之本,无论贤愚忠奸,先以本善视之,徐徐加以观察考核,此康熙三十年前人才辈出而朝政安然。不料三十年后,储君之位党争风起,此关乎臣子家业性命的长盛不衰,故此成为我朝百官操守之最大挑战。利字当头,才有了马齐这样的明八实四的暗人!朕早已看出朝局这般不好苗头,却未能以雷霆之手腕加以镇压纠偏,反倒以调停朝野势均力敌为沾沾自喜,以培养绝对忠君之干臣为矜矜自夸!实乃失策。”</p></p>
这一通话,扫到了身为皇子的胤祥,扫到了投机皇子中的隆科多,但众人的心里面最震撼的是,康熙好像是对自己信任和培养凌啸十分后悔,因为每个人都明白,全忠的干臣指的就是凌啸。顿时,飞扬古和尹泰马上在心里大惑不解,凌啸这样给皇上卖命,可他究竟是什么地方让康熙有些后悔信重他呢?</p></p>
康熙当然不会说出来,凌啸某些行为的后果,间接导致了这场变故,包括父皇遇害,这才使得自己多多少少“怨凌尤啸”。但他和凌啸之间的恩情实在太浓厚了,恨是谈不上的,真正要怪凌啸一下,都觉得不好意思,可这不防碍康熙在内心深处有些情绪,但康熙主要还是公道地检讨自己,毕竟凌啸发迹之前,他自己就没有对皇子结党防微杜渐,而凌啸发迹之后,很多事其实是自己主使和首肯的。</p></p>
“朕还有一个失误,用凌啸为太子太师,大错特错啊。”康熙长叹一声,却不说下去,凌啸年纪实在太轻,雅量或许能最终容人,但城府历练毕竟不同宰相,老四的之所以来阴招狗急跳墙,除了和凌啸有仇这一心病以外,感到自己总难以取悦凌啸这太师,恐怕也是因素之一。</p></p>
这是康熙第二次在罪己口谕中提到凌啸。尹泰忍不住心中大骇,在凌啸亟待援兵支援的关键时候,皇上却磨磨叽叽,两次如此说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把柄书信找到了,弘时被控制了,雍正帝山穷水尽,皇上胜券在握的时候,想借着雍正的手,先把他诸多不满的凌啸给废了不成?!尹泰自觉摸透圣意,故作惊讶地说道,“哎呀,皇上,你的面色欠安,定是乏了,不如先休息。。。。。。。”</p></p>
康熙却面色一寒,伸手抓下帐布上悬着的尚方宝剑,不快地说道,“朕要御驾亲征救凌啸!”</p></p>
此言一出,包括飞扬古也是大吃一惊,失声道,“皇上,为何要御驾亲往啊?”</p></p>
铿一声抽出宝剑,康熙目视那如冰的寒锋。他的动作很装b,话却一点都不装b,在几乎凝滞的帐篷内闷声道,“朕说了将**裸直抒胸意,告诉你们,朕就想去也救他一次。饭都不愿吃,就想!”</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