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凌啸今天却不是说中央部衙的,“皇阿玛,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朝廷上的改角色,现在已经开了头,但地方州县上要是没有改角色,那也是白搭!儿臣认为,要想国家鼎盛至极,超越所有前人盛世,必须先把我大清的县官解放了,分化了!”</p></p>
老康听得有些不解,“县官怎么啦?又没被抓,何须解放?本就一人,何堪再分?”</p></p>
凌啸眼中精光闪闪,兴奋异常,递过去一本笔记札,笑道,“皇阿玛啊,这是清官老于成龙当县令时的日记,他细述每天过的是何生活,并自己做了统计。您看了就会晓得,相比于儿臣他们更加的忙碌,忙得头昏眼花,忙得碌碌无为!是的,小小一个县,他一年之中便要受理状子一千二百余份,平均起来是每天三份多,因为职责是必须亲力亲为,除去勘察现场、上堂开审、审结而判的时间外,他还需审阅刑房师爷写就给上级的禀帖。老于成龙的一年中,仅此司法审判一项职责,便耗去了时间和精力达到八成之多!而剩下的两成时间,他还需要征收赋税、教化士子、旌表孝节、翻修水利、防盗捕贼、促进农耕、分派盐务、兼理漕务兵役等等等等总计二十八项职责!”</p></p>
康熙一边听一边看,目瞪口呆,而凌啸则越说越激动,“试问皇阿玛,连老于成龙这样的清官干吏,也不得不在笔记中承认,自己于百姓民生上的建树少之又少,那么广而看大清目前两千州县的县令知州,他们又对民生上做了多少建树呢?而您看这一行,老于成龙亲口感叹,‘呜呼,余长意非大清之县令,而实乃宋朝之提刑官者也!’皇阿玛,这就是说,我们一旦想要超越革新创建盛世,就必须让全国上下都蓬发出勃勃生机,就必须抛弃自明以来的县令司法制,学习宋朝设立专司审判的提刑官,把县令这个一县之长给解放出来,让他们真正切切地做有利国计民生的领导之为!不然,我们再怎么施力于中央台阙,也是事倍功半的白搭,没人执行,也没精力执行啊!”</p></p>
听到这里,看到这里,老康不禁悚然动容。</p></p>
他很信凌啸,也相信清官老于成龙,白纸黑字就在眼前,铮铮忠言言犹在耳,由不得他不信。康熙也没想到,习以为常的制度中,竟然有着这样恐怖的巨大破绽,双手摸着刮得趣青的额头,不无懊悔地哀叹,“朕说呢,难怪朕殚精竭虑地苦苦搞了三十年,才只能和文景之治、贞观盛世勉强比肩的,原来是这样啊。。。。。唉,白白浪费三十年好韶华!”</p></p>
到最后,他竟然满脸泪水,青筋爆出,双手抓天,咆哮着引吭高吼以疏郁闷:“啸儿啊啸儿,你咋不早出世二十年呢?你看,一个官制上的大漏洞,那些辅佐朕的睁眼瞎们,愣是就没看出了!庸臣误国,庸臣误朕啊。。。。啊~~啊~~啊~啊~啊。。。。”</p></p>
见他如此激动,凌啸吓了一大跳,赶紧低头对老十五道,“快哭!”</p></p>
老十五还用他说,早吓得和老十六哇哇大哭起来。康熙是有情真豪杰,更是怜子大丈夫,一听矮子们都哭了,只得收了对命运的忿忿然,哄孩子起来。不半晌,康熙也许是想到了的什么,忽地转悲为笑,拍着凌啸肩膀道,“无妨,朕爽一下而已。现在一想啊,没什么,朝闻道夕可死嘛,而且咱们不是要革新创超级盛世了吗?再说了,这弊政,明朝的那些皇帝不也是没想明白吗?嘿嘿,朕还有机会。”</p></p>
。。。。还有你爹你爷爷也没明白呢。。。。。。真阿q!</p></p>
凌啸余惊未平,大为鄙视老康,但很快,康熙接下来的话,凌啸就不敢鄙视了,因为在另外一个层面上,老康把自己吃得渣都不剩!</p></p>
“朕猜,你肯定会在里面,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可怜相,说你自己因为事务繁杂日理万机,既有常务亦要革新,精力不足之下这才犯错。然后突地剑峰一转,直接就抛出县令苦,县令忙,忙到碌碌无为上的观点上去,最后再附上老于成龙的这本笔记,打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嘿嘿,你说,朕猜得对还是不对啊?”</p></p>
凌啸只好满脸惊骇地大拍他马屁,“皇阿玛英明,横竖要论战一场,儿臣想干脆搞得深入一点。”</p></p>
康熙知道自己猜中了,笑得更加的得意,“你迄止是只想搞得深入一点,你还想夹带些私货。。。。嘿嘿。。。。是不是准备弄个商人出身者,优选进入衙门当县令副手,专职促进工商啊?!”</p></p>
凌啸见思路上什么都瞒不过康熙,“皇阿玛圣明,这确是商人从政的契机,不插进去更待何时?”</p></p>
康熙见又猜对了,霍霍霍霍地狂笑起来,不料,还挂着泪珠的老十六说话了,仰头盯着老康问道,“皇阿玛,你们都是大丈夫,也是大爷们,听了你们刚才说的话,您布置的功课文章,儿臣能不能这样写:嗯。。。大丈夫要能屈能伸,老爷们要能插能深?!”</p></p>
能插能深?</p></p>
噗地一声,凌啸喷茶。康熙则笑声嘎然而止,与凌啸面面相觑半晌,一脚虚蹬而来,笑骂道,“都是你,孩子都被教坏了!”</p></p>
童言本无忌,凌啸正要大呼冤枉,却只见曹寅一脸紧张地狂奔而来,进门不及行礼就叫道,“皇。。。皇上,不好啦,畅春园左近的慈恩庵走水了!”</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