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北地的屿关山庄内。
白发苍许的卯灵儿高坐在堂上,一侧的灯火晃照,卯灵儿蜡黄的面皮上几道黑邃的皱纹格外显眼。堂下坐着二少爷、二少奶奶以及三少奶奶和几个外戚男子,男子身后都跟站着一两妇人,妇人间或窃窃私语,或掩面轻啼,那种杂乱却又寂静的气氛,仿佛要将人生生闷死一般。
“行了,哭什么哭这屿关山庄还不到大难临头的一日。”
堂上的卯灵儿抓紧了手中的虎头杖,狠狠的在地上磕了一磕,脸上的一片蜡黄随之抖了抖,整个人有了生气。
“老庄枢!我的好婶婶!如今这当家的小伟被传唤进宫里,数着有几日了!庄里庄外运筹了多少银子打听,就算是个耗子进了宫,如今也该有个下落了。还有,还有那前两天来的龙城府的人,好嫂嫂你说你见他们干什么宫里最忌讳的就是龙城府……”
紧挨在卯灵儿右手边的胡床上,一位体型壮硕,絮着灰白长须的男子甩手抱怨着,就好似这天马上就要塌下来,砸在他的头上一般。
“你那是屁话,如今大唐动摇,范阳那边又是时常乱起来,而且又有倭国人参与进来,用的还是我们庄子以前锻造的环首刀,被请进宫里去问话是合情合理的。你休要,休要危言耸听。倒不如听慕琦说说,我看孩子倒比你们明白的多!”
卯灵儿明显是被那男子的话动摇了,手中的虎头杖抓的更紧,目光落在了远处的慕琦身上。
今日的慕琦是与平日不一样的,平日里那种活泼单纯地性格一丝都看不出来。慕琦今日身上一袭白色云纹缎子纳成的披子,头发随意的盘扎起来,还顶着一支三少奶奶出嫁时候带来的发钗。
“祖母,要我说我们是没有什么好怕的,虽然庄主被传唤进宫里了,但是这一次传旨意的天使也不是皇帝派来的,随意的一身行头,圣旨也没有经过三省六部任何一处的加盖,只草草的送来,应该又是那位杨国忠大人一个人的意思,我们也没必要怕他......”
“快快住嘴!太虚真人啊!怎么还嫌麻烦不够大吗!”
还不等慕琦说完,那絮着灰白长须的男子就跳将起来,眼看着就要上手打人了。
“行了,行了!”卯灵儿紧忙敲打着虎头杖稳住了那男子。
“你给我坐下,我这个重孙女虽然说话放肆了些,但是句句都是在理的,我的心里也安稳了不少。你们这些女流也切勿再哭哭啼啼扰人烦心了,带着不满年的小庄子回去歇息吧,这里有我坐着,只要我还坐在这里,屿关山庄的天就塌不下来!”
堂下的女子们,有小庄子的牵着庄子的手俯身作礼,没有小庄子的互相搀扶着抹着脸上的泪珠子,也等着往出走。
卯灵儿满脸的不痛快,想起当年自己嫁入屿关山庄给老庄主做妻时,山庄内的众娘子何其的威风凛凛气度非凡,如今到了这一代,尽是些哭哭啼啼的软坯子,不保还有些个在男人枕边吹风的开始寻退路。
卯灵儿侧过身懒得搭理她们,随意的摆摆手示意她们退出去。
“庄枢,这里有一只信鸽飞了回来,似乎是当初送给九公子的那批鸽子里的一只。”
门外的弟子已经等了不知道许久,此时终于散了,他也就走上来通报。
刚刚在堂上大声喧哗的男子停住脚步,站在那里想要听一听。
他叫慕行,是庄主慕伟的堂兄弟,算是屿关山庄的外戚,但是以往屿关山庄辉煌时候,吃喝欠钱,打着山庄名义欺男霸女,都是他干的好事情,如今山庄遇见事情,回来危言耸听的也是他,所以卯灵儿很是看不上他。
“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你若是怕屿关山庄的事情碍着你了,你就找个地方避一避去吧,改了姓祖宗也是能原谅你的。”
卯灵儿是把气话痛痛快快的说上了几句的,如今这慕行也知道自讨没趣了,便走了出去。
“三孙媳妇,慕琦,你们上来。”
卯灵儿瞧着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边让一旁的弟子将竹筒呈上来。
竹筒是用蜡封过的,没人打开过。
卯灵儿取出里面的书信,一抬头看见烛火晃照,三少奶奶的脸上都有明显的皱纹了,紧忙将左右的烛火吹灭。
“我以前就说过,我不喜欢身旁有烛火,平日里看着已经够老了,晚上还要用烛火照着看,左右还各放了一台烛火,搞得像是供牌位一样。”
卯灵儿惺惺的抱怨着,抬手将书信递给了慕琦的母亲。
慕琦看着祖母是有些疲惫,走上前来握住卯灵儿的手。
“若说您老,我都不服气,这等子精气神是一般人能有的吗祖母你说你年岁大了,管不动事情,这屿关山庄如今出了事情,二婶婶不还是拿捏不了,要请你出面。”
卯灵儿笑笑,这个重孙女确实是单纯了一点,那老二孙子的媳妇哪里是不敢拿捏才请了卯灵儿出来坐着的
分明就是如今事情可大可小,她也不愿意承担这个责任,何况那么多外戚的长辈来了,她若是主张大小事物,岂不是要被人说闲话。
“怎么样了,小小九他们如何了”
卯灵儿伸长了脖子看着三孙媳妇。
“公子他们已经找到了我的母亲,但是现在兴安族似乎很排斥这些得了疫病的人。还有一封书信我不好拿捏,祖母您看”
卯灵儿伸了伸手,将另一份书信接过来。
身后的老嬷嬷将烛火挪的远了些,点上火光,卯灵儿聚了神读着。
这一份便是玄机门写给九公子的那份书信。
“怎么竟然还会有这等子事情如今慕伟还没回来,这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