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远东提高嗓门重复了一遍,“打一个!”
阎澄迟疑了下,才慢慢摸出口袋里的手机,好容易解了锁,拨号码的时候手指又隐隐地抖了起来。
王郗瑭忍不住别开了脸。
阎澄看着屏幕上那打出去的信号箭头,片刻把手机贴到了耳边。
过了会儿,他拿了下来,道,“是忙音,纪悄大概有事吧。“
廖远东不说话,阎澄也不说话,室内一片静谧中只有那不停自动重播的手机发出微弱的嘟嘟声,一遍一遍,锲而不舍。良久,重播终于停止了,电话也恢复到了黑屏。
阎澄刚要收回去,一条信息在此时发了进来。
阎澄盯着那个来件人的名字不动,廖远东却先他一步拿起了手机,阎澄想要去抢,廖远东避过了,打开看了看,交回了阎澄手上。
然而阎澄,却忽然不敢拿了。
廖远东却坚持举着手,眸光深沉,直到阎澄接了过去。
阎澄深吸了口气,打开那条信息,看了起来。
(我从出租房里搬走了,钥匙在茶几下面,别找我,也别再见了,分手吧。――纪悄)
没有理由,没有前因后果,干脆决绝,不留任何后路,真是纪悄的风格。
阎澄却没什么反应,甚至连脸色都没变,他瞪着那条信息好一会儿,合上手机,蹲下身从茶几下翻出了钥匙,揣进了口袋里直接朝外面走去。
廖远东和王郗瑭忙追了上去,“你去哪儿?”
阎澄却恍若未闻,推开他们要去开门。
王郗瑭挡在他前面,“阎王,你清醒点,这是纪悄的选择,你知道他的脾气的。”
阎澄表情冷漠,刚才的那种焦躁和不安的状态好像一下子像潮水般从他身上褪去了,阎澄格开王郗瑭的手,口气冰凉,“他什么脾气,我比你们清楚……所以我不信!”
王郗瑭想说消息都发到你手机上了,你还要怎么才相信,可是他有点说不出口,而另一边的廖远东则对他摇了摇头。
他比王郗瑭更了解阎澄,这时候是拦不住他的。
“你去吧,自己去问问。”廖远东拉过王郗瑭,对阎澄说。
王郗瑭一放手,阎澄就大跨步走了出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两人心里都像压着石头一样的沉。
阎澄喊了出租车,一边走一边想着纪悄会去哪里,最后,他决定先去池家,然后再去学校。
可是他在池家门口敲了一个多小时的门还是没有动静,阎澄以前要过姜甄的电话,现在立刻打了过去,那头倒是响了两声就接了起来。
阎澄问姜甄在哪里,姜甄口气不善,磨叽了一会儿才说自己在补课,阎澄又问她看没看见纪悄,姜甄莫名其妙,“纪悄不在你那儿吗?“
阎澄直接挂了电话。
接着他又去了学校,今天是周末,f大里空空荡荡,阎澄在那儿没头苍蝇一样的转了好几圈才想起来纪悄的勤工俭学已经不能干了。
他给所有和纪悄有过交情的人打电话,包括孙小军,包括崔冲,人人对于他的来电都颇为惊讶,紧接着就表示否认,当打到荆瑶那里的时候,荆瑶叹了口气,似是早料到有这样一天,她对阎澄说,“你找到他又怎么样呢,他已经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阎澄默默地看着前方,“纪悄答应过我的。”病后未愈,让他的嗓门有些低沉,但口气却很坚定。
荆瑶有些想笑,但更多的还是觉得悲伤,“你如果真的爱他,就放过他吧,也放过你自己,这样耗下去真没意思。”
阎澄久久没说话,半晌才轻轻地回了一句,“如果我能做得到,你以为我不想吗?”
荆瑶在那头呆愕,阎澄已切断了通话。
他最后还是回了小狗窝,他怕纪悄万一回来等不到他又走了,本就不大的家里和平时看着没什么区别,灶台上还摆着厨具,卧室里的衣服也叠得整齐,如果忽略掉桌上常放的那台笔电还有几本书和一些画稿,就好像那个人还留在这里一样。
阎澄瘫坐在沙发上,头晕得厉害,但是精神却格外紧绷,天色已慢慢擦黑,渐渐将屋内笼罩得五指不见,只一双澄亮的眼睛在黑暗里大大的睁着,一眨不眨地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
阎澄就这么坐到半夜,才想起来自己什么东西都没有吃,他开了盏小灯摸到了厨房打开冰箱,里面竟然塞满了各种食物,有阎澄爱吃的茄汁排骨、香煎三文鱼,还有黄金虾肉卷,有些是昨天剩的,真的给打包回来了,有些是新鲜才做的,另有些想是为了保存,并没有烧透,放进微波炉或者回个锅就能吃。
阎澄把它们一盘盘拿出来,加热后摆了满满一桌,他用筷子夹了块冬笋放进嘴里,细细的嚼着,明明就是昨天的剩菜,可是味道已完全不同,阎澄回忆着昨天这时候自己在干什么,为什么现在就忽然天崩地裂了呢?他逼着自己要把那些菜都吃完,他吃了很久很久,吃到后面肚子里已经没了知觉,只惯性地往下吞咽,莫明地坚持着,仿佛只要吃完了,让纪悄看见了,他就能高兴,就能满意,然后……就会回来了。
天快亮前,阎澄终于吃完了,他放下筷子,看着满桌的空盘,起身将它们一一洗干净,他洗得很仔细,边洗边想象着纪悄平时在这里时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是高兴还是厌烦,还是对于这一切的迷茫。
阎澄认真地把碗盘都放进碗橱里一一摆整齐,接着擦干手出来看看外面的天色,穿起外套,又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