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当然是不怎么样,金秀把银扁方给母亲戴上,又配了大红色的大氅衣,这两点就被桂大奶奶痛骂一顿:“咱们护军的规矩,哦不仅仅是护军,这天下的规矩,都是这素银的扁方、素银的首饰头面,都拿来送死人,出殡用的!人家是娶媳妇的红事儿!你穿着白事的,你这是什么意思?诅咒人家吗?”
于是金秀忙换了别的,拿了一朵大红色的绢花给玉芬戴在耳边,马上又被桂大奶奶训斥,“你奶奶是当全福太太!不是当媒婆,这是要在轿子前头扭秧歌吗?”
如此又教训又骂,金秀急的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打扮出了一套,桂大奶奶这才稍微满意了一些,不过还是要鸡蛋里挑石头,“这红色的大氅衣,你奶奶穿着太艳了些,不过呢既然是喜庆的事儿,艳一些倒是无妨,只是簪子和耳环,再用这些鎏金的,就太亮眼了,这红色配金色,俗气的很——若是用点翠的就好了。”
“点翠的呢,”金秀这会子是惊弓之鸟,听到桂大奶奶还不满意,于是忙在她的首饰盒里头找点翠的,“在哪儿呢!”
“别找了!”桂大奶奶喝道,她可真是有些看不惯金秀好像是在扒拉田里头的大白菜一样扒拉自己的宝贝首饰,“点翠的首饰我能有吗?那是最贵的东西!”
全福太太是很大的荣誉,富祥当差晚上回家,听到这事儿也很高兴,“如今有了保柱在身边,你也可以当全福太太了!想着咱们家前一位全福太太,”富祥不免有些唏嘘,“还要算在我的祖母哪里呢!阿玛过世的早,大妞她祖母,没当过全福太太!”
“是这么个理儿,”玉芬高兴,但不免又有些忧愁,“只是当这个太太,又要穿戴整齐,又要租马车,还要找一个老妈子,又是这么多的开销!”
自己的这位母亲呀,总是为了家里头的开销而发愁,金秀笑道,“这事儿,若是不花钱,倒是也有不花钱的法子,不如我就和芳哥儿说一说,让他府上派一辆车来,再来一位姑姑跟着,这不是极好?”
“可不能时常如此,”玉芬笑道,“咱们欠纳兰家的恩情可很大了,怎么好意思这些小事儿上去劳烦人家?再者,人家府上的姑姑,那也是比咱们要体面些,怎么好意思使唤她们呢?”
“欠人家的?”金秀微微摇头,“咱们不欠人家的,阿玛,奶奶,咱们元家,无论是谁,都不欠人家的。”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变得淡淡的,“咱们是世家,不过我也不没有报答他们。”
金秀难得在父母面前说的这样严肃的话儿,玉芬和富祥互相看了一眼,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大妞,你这是怎么了?”
金秀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她转过身子,拎起了茶壶——用小沙壶沏的茶叶末儿,老放在炉口旁边保暖,茶汁很浓,有时候也有点香味,刚好解渴驱寒,春日里头的北京城,夜里的贫苦人家,已经是不好再那么奢侈的摆上炭盆了,只能是用热茶暖暖身子,之前的庐山紫峰已经给富祥带出去炫耀喝完了,只有这普通的大碗茶,金秀给父母亲各倒了一杯,“过几日,女儿就要入宫去选秀了,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出来。”
“这话怎么说的这么别扭呢?”富祥笑道,“也就是入宫选秀而已,又不是要上战场,说的这样奇怪,你自己个说不愿意入宫,我也随你,你奶奶说的极是,这入宫了后,平时都见不到的,就算是再大的富贵,也是没用。你自己个有主意就好,”富祥不免被金秀的情绪带着有些唏嘘,“咱们大姑娘有主见,我这当阿玛的心里头也高兴——我倒是没有给你筹谋什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