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验看过死者的尸首,除了是中毒箭木死,身上并无外伤,头部亦是死后被砍掉的,试想一个人中了毒,最起码在中毒初期也会发出求救信号,如果当时已发不出声音,也会随手打翻屋内一应陈设引起值守的官兵以及驿夫的注意,可是死者并没有这样做,此为疑点三。”
“晋王爷......”正在此时,呼延沁盈盈而来。
她脸上挂着桃李般的微笑,如黄莺般清脆灵动的声音,薄如蝉翼的纱裙随着她轻快的步伐,仿若一只翩翩起舞的彩蝶。
这样妩媚风情的她顷刻便吸引了众人的眼球,成为了全场注目的焦点。
沈舒窈也不由自主地随着众人的目光转过头,那道堪比石榴花还娇艳的身影闪花了她的眼,让她忍不住柳眉微蹙,但又觉得她的样子似曾相识。
随即漠然地收回目光,然后就听见萧玄奕在旁说道:“她叫呼延沁,是呼延拓一母同胞的妹妹。”
她登时恍然,难怪那日在马球场上呼延沁用暗器伤了马匹后,萧睿在皇帝面前讨说法,呼延拓会百般维护,感情是人家的亲妹。
甭说伤你几匹马了,就是杀几个人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弄过去,谁让人家是血缘至亲呢。
“民女见过郡主。”
沈舒窈转过身朝她屈膝行礼,幸亏她那天有先见之明没有以女子之身示人,就凭她一个毫无权势的庶民偷袭了戟陇郡主几闷杖,那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我听七哥说晋王爷有一个很漂亮的下属,我想就是你吧?”呼延沁见她是晋王驭下的人不由地多了几分客气。
沈舒窈勉强挤出一抹微笑,道:“七王子抬举,民女愧不敢当。”
呼延沁望着萧玄奕神色饱含温情,却又有一丝少女的羞涩,掩面笑问沈舒窈:“你们在谈什么?这么热闹,赶紧说给我听听。”
“沁儿,不得胡闹。”徐徐而来的呼延拓,笑着对萧玄奕拱了拱手。
呼延沁这才察觉到笼罩在这一方院落凝重的气氛,而后端庄大方地朝他敛衽为礼,才缓缓退到一边。
这样得体的举止,不禁让沈舒窈暗自感慨: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无论平日里多么彪悍的女子,在心爱之人面前都是一副弱不禁风般小鸟依人的姿态。
而贵族男子娶妻除了门当户对,还有貌美如花、贤良淑德,更何况萧玄奕是皇族,呼延沁虽贵为郡主,但终究只是来自一个小国家,所以她想给他留个好印象倒也无可厚非。
萧玄奕朝两人回了一礼,只寒暄几句并未多言,静默的目光转而看向沈舒窈。
人群里有人不耐烦地说:“说了这么多全都是你的推论,你说将军还活着,我想想问问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有人附和道:“对啊,你倒是说啊有什么好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是想用诈死作为契机,以此来和东陵谈条件。”沈舒窈冷漠地看着那人,反唇相讥。
“哼,简直一派胡言。”
阙长史拢了拢袖口,面有微怒,“大王派老夫与丕将军出使东陵,本就是诚意休战议和,何须诈死谈条件。”
萧玄奕神情平淡,轻描淡写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只怕你们议和诚意是真,不想俯首称臣亦是真。”
“晋王明察,聃狎绝无此意。”
阙长史闻声后背簌簌冒冷汗,素闻晋王喜怒不形于色,更加不会信口开河,莫非这里面当真有自己不知道的计谋。
沈舒窈望着站在自己身前两步的萧玄奕,月白的广袖在袅袅清风中,仿若空蒙中的流云,随时都要乘风飞去。
萧玄奕看着他,慢悠悠道:“阙长史一席话只能代表你自己,你又如何知晓这一切不是你们大王和丕威将军谋划的?”
这席话亦是沈舒窈心中所想,可她深知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
不仅因为她是人微言轻的小仵作,更是考虑到这起案子牵扯国家政治,要懂得审时度势。
果然,阙长史浑身一怔,略微苍白的脸上带着百口莫辩的意味。
萧玄奕就像是没看到似的,悠然的目光淡淡扫视窃窃私语的人群,只须臾间便将目光落在人群中某个人身上。
他沉寂的目光是看不透的深渊,面容上的平静仿佛一层薄雾般的屏障,虚幻得让人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或许是刻意不让任何人揣摩他的心情,喜怒不形于色就是最好的诠释。
沈舒窈默默地思忖,难道高位者都是这样深不可测吗?
她还沉浸在遐思中,那道若清风般和缓的声音徐徐响起,“丕将军,今年的初伏是否比往年更热一些?”
众人皆被萧玄奕莫名其妙的话语给弄懵了,就在他们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之际,只见人群中一个亲兵打扮的男人揭掉头上的毡帽,撕掉脸上的假胡须。
一张略微粗狂的脸上,一双犀利的鹰眼,高挺的鹰钩鼻,黝黑的面容上略微有被戳穿后的尴尬。
他缓缓走出人群中央,朝萧玄奕拱拱手,道:“晋王,一切皆是我设计的,与我们大王无关。”
“哦?”萧玄奕依然平静的面容,不带任何表情,但微微提高的音量足以说明并不相信他的话。
“这些年战事不断,又遭遇灾荒,致使聃狎国力消耗严重,加之休战议和后每年要给东陵上贡金银珠宝,无疑是将聃狎的国库掏空了,大王为此愁眉不展,我作为臣子,理应为大王分忧,才会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