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脸转向窗外,掩下心中复杂的思绪,徐徐而来的清风让他逐渐恍惚的神明渐渐恢复若初。
一室宁静,抱臂坐在角落里的沈舒窈,随着马车行驶微微颠簸身体也轻轻摇摆。
霞光伴着清风习习而来,光彩明亮跳动的光斑洒在萧玄奕的手上,修长白净而又浑然有力,这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一双手。
而这双手的主人正倚靠在车壁上注视着她,沈舒窈沿着手臂不由自主地往上看,两人的目光瞬间在空中交汇。
她看到他深邃眸光中明璨如星的亮光,而他已经不着痕迹地转过脸再次投向窗外流泻的风景。
破晓的长空隐隐淡青的云岚,旭日朝霞穿透高阔澄碧的朵朵莲花,青苍朦胧间一排在长空翱翔的大雁,惊厥了沉睡的万物,唏嘘感慨间几片沾染露珠的树叶徐徐飘落下来。
夜雨后初晴的院落,微微潮湿的青石上水晶倾天河,形态各异繁华落叶镶嵌,宛若沉寂黑夜中指引亮光的星辰淡月。
照花榻上的人儿正俯卧酣睡,偶有鸟儿在跳跃在曦光洒落的窗棂。
风煞从月门外大步行来,片刻后驻立厢房外,他抬起手敲响房门,“沈姑娘,王爷让你跟他去城郊,马车就停在王府门口。”
这一阵清澈的叩响,瞬间惊醒了沈舒窈,她立刻从床上爬起来,隔着房门神情严肃地问:“又有命案?”
“这个......具体我也不清楚。”立在房门外的风煞蹙眉想了想,“你去问王爷不就知道了。”
沈舒窈迅速穿好衣裳,打开房门后望着一脸怔愣的风煞若有所思,“说得也是,看你那样就是个传话的,自然不知内情。”
风煞郁闷地摸了摸脸,自己可是王爷近身一等侍卫长,从三品的官衔,拿朝廷俸禄,怎么到你这儿竟成了传话的小厮。
难道是最近跟吕世海走得太近,沾染了他身上的市井俗气,失了气宇轩昂本色?
他越想越不对劲,这样下去可不行,风逆那家伙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王爷又派了他什么任务。
还是暗卫好,虽然时常躲在见不得光的地方,最起码可以经常出去增长见识。
通常风煞来传话应该都是要事,沈舒窈不敢耽误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洗漱,而后小跑着往大门口去。
结果她刚走到照壁后,就见到几个宦官正鬼鬼祟祟地趴着偷听什么,忍不住好奇跟过去瞧。
只见萧玄奕负手站在大门口,身边还有一位貌美的娇小女子,沈舒窈想着人家两人正在聊天,这样直接走过去会不会太破坏气氛了。
于是她也竖起耳朵加入了趴墙角偷听的阵营,揣摩着等他们聊得差不多时再过去,这样就不会显得尴尬了。
女子手里拿着一个朱漆描金的紫檀锦盒,声音柔腻得令人浑身酥麻。
“王爷,自从你我在四年前太液池中邂逅,我便在菩萨面前发愿,此生都要日行一善,愿菩萨能庇佑在战场上被群狼环伺的您。如今您大胜还朝,可王妃又......我特意去寺庙求了一道平安符,它可以替你挡住煞气,让邪恶不敢进您身。”
沈舒窈一下就猜出这个娇小玲珑,面容姣好的闺秀正是兵部尚书嫡女——周鸢茵,王府上下传得沸沸扬扬的王妃候选人之一。
至于为什么是候选人,这还得从吕世海说起,据他分析,兵部尚书近来频繁跑王府,明里暗里都有试探的萧玄奕口风的意思。
奈何这位萧玄奕只谈公事,公私分明、软硬不吃的态度,让周尚书碰了一鼻子灰。
于是就怂恿周鸢茵有事没事找各种理由接近萧玄奕,制造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以慰她宝贝女儿的相思之苦。
“周小姐,本王当日救你不过举手之劳,就算换做别人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溺毙。”
萧玄奕的表情淡漠,隐约带着一丝不耐,“平安符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沈舒窈看着周鸢茵堪比水晶绚丽通透的凤眸,在瞬息之间漫上一层璀璨的水雾,楚楚可怜的模样谁见谁犹怜。
再看萧玄奕冷清的脸,她不禁在心里想,不是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吗?怎么在晋王这不好使了?难道是因为见惯了貌美的女子,反而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抉择了?
此时的照壁后,东倒西歪、摇摇欲坠叠在一起的脑瓜子,各个眼珠子提溜地转个不停。
“我就说王爷不会要她求的平安符,你还不信。”
话音刚落,就有人反驳,“我怎么不信?我刚才说的是王爷因战事而耽误大婚这么多年,突然有一天来了一位貌美如花的周小姐,对他嘘寒问暖体贴入微,王爷有可能会一时感动而收下平安符。”
一个年仅稍大的宦官提出不同的看法,“若论起体贴入微那还得是谢文萱小姐,光她又跑刑部又跑王府给咱们王爷送了多少回滋补汤,本来是没跑的晋王妃,奈何她福薄。”
“谁说不是呢,自打谢小姐死后,谢府没了与咱们王爷联姻庇护,谢卓然犯事直接被圣上叛了流放。谢军侯整个人也萎靡不振,自责教子无方,更无颜驾驭手下人,将兵符都上交给圣上了,这多年耗费精力培养的十万精兵也不再属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