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呵呵笑道:“就数你会说话,长命百岁我是不奢望了,就想着能多陪老婆子几年,也不枉和她夫妻一场。”
“福伯,其实您年岁大了也该颐养天年了,何必还要做看尸人呢?”
“唉......”他重重叹息,“做这个虽然让人觉得晦气,可是每个月二两银子的薪俸能让我们一家吃饱穿暖,再也不用挨饿受冻了。”
的确,刑部的薪俸一直都算不错,按普通百姓一个家庭辛苦劳作一年的收入亦不过二十两,而福伯一年的年俸是二十四两,还不算逢年过节刑部额外发的赏银。
光他一人就能挣这么些确实是很不错的,尽管让他的身体变得病弱,可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这确实能让他们衣食无忧,过上安稳的日子。
沈舒窈感同身受地望着福伯,她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少顷,她便进了验尸房里,天气炎热也增速了尸体的腐败,浓郁的尸臭充斥在房中,不由地让她蹙起了眉头。
她迅速掏出素布手套,又重新检查了一遍丕威尸身上的创口,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那些脓血翻卷的皮肉,尸体腹部的脉络呈黑绿色,是最先腐败的地方。
然后,她取出身上的解剖刀准确无误地往尸身上一划。
恶臭的脓血粘液顷刻就污浊了沈舒窈戴着手套的双手,她神色严肃地将每一个脏器都检查了一遍。
最后又划开了胃部,里面都是一些掺合着胃液的食糜,难闻的气味充斥着她的鼻腔,可她亦只是眉心微微一拧。
她仔细地翻看着胃里的食糜,终于在最里面找到一点类似于丹药的颗粒,她将那些小颗粒小心地取出来,最后觉得差不多了,才拿出上次刻意留在验尸房的针线,将尸体缝合好才离开。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沈舒窈一手挽着缰绳,一手拿着马鞭在小斑马颈部轻轻扫,这是一匹十分憨态可掬的汗血宝马,她从来就没有用马鞭抽过它。
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匹马对萧玄奕的重要性,但是它确实也很听话,只要轻勒缰绳它便知道应该朝哪个方向前进,倒也让沈舒窈越发的喜欢它了。
夜幕下的长街行人车马依然络绎不绝,她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缓缓前行,脑中却一直在思考着方才的验尸结果,等回到晋王府已是戌时二刻。
她将小斑马送回马房后就直接去打了几桶水,褪下那身沾染尸臭气的衣裳,凝神静气地泡在浴桶中,闻着皂角舒适的香气,橘子皮的清新气,顿时让她整个人神清气爽。
收拾好一切后,沈舒窈就要去找萧玄奕了,晋王府宽敞精致,这个时候萧玄奕大多带着宜沁榭,主要是那个地方不仅环水静谧,还十分凉快。
“我已经将丕威的尸体解剖了。”见到萧玄奕后,沈舒窈直接开门见山。
他微一点头,“发现了什么?”
她将一块粗布手帕展开,上面有几粒绿豆大小的红褐色颗粒,“这是从丕威的胃里找到的,看起来像是丹药,不知王爷可识得此物?”
“确实是丹药。”萧玄奕眉头微微皱起,端详着她手里的东西,“可这能说明什么?”
“宁王并不会武功,而却在那夜失手将丕威杀死了,而丕威是一个形体健硕的习武之人,按照正常的逻辑宁王绝不可能杀得了他,准确来说来伤他的可能性都很小。”
“可是为什么丕威就偏偏死在了他手上?这一点想想就觉得蹊跷,之前我就分析过丕威极有可能是被控制住了,而我今日见到宁王的时候,他却说当时丕威要掐死他,出于自卫才拔出匕首刺他。”
萧玄奕白皙修长的手指执起茶盖在茶水上轻拂,“也许,丕威当时是中了某种毒药而让他的身体变得虚弱,适才才七弟误杀了。”
沈舒窈摇了摇头,道:“我这次又仔细检查了丕威尸身上的刀伤,分别是两种不同的力道造成的,更有意思的是造成这些伤口还是一左一右两只手。”
“凶手是两个人?”萧玄奕将茶盖放下,发出“铮”的一声清脆声响。
“对,而且这些伤口都不深,唯一的致命伤就是之前说过的大腿的主血管被割断了。“对,而且这些伤口都不深,唯一的致命伤就是之前说过的大腿的主血管被割断了。还有就是......”
她忽然顿了一下,神情变得有些不太自然,“上次是夜间验尸光线太暗,有一个细节被我疏漏了。”
“什么细节?”
沈舒窈抿了抿唇,低声道:“丕威在死前曾有过房事,他的阳根处残留了元阳,而他的衣物上发现的丝线是女子的贴身之物。我猜测此人应该是惯于沉溺美色,是以要排查京城的各个勾栏,详查他生前都光顾过哪些勾栏,以及找过哪些女子伺候。”
话音落下,萧玄奕的表情明显变得有些古怪,尤其在这样静谧的环境中,听着沈舒窈说着这样的话。
此时的气氛变得有些说不出来的微妙,沈舒窈本着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汇报整个案情,可是他的汇报对象却是一个男子,本来她觉得稀松平常的事,却在此刻说出口后觉得格外别扭。
再端详萧玄奕意味不明的神色,她实在觉得有些待不下去了,虽然她也曾当着他的面验着身无长物的尸体,当时也未见他这般。
难道是自己的措辞有问题?可是她分明已经描述得很隐晦了,此刻她唯一的念头就是要赶紧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