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她态度这般冷淡,无奈地低叹一口气,“莲儿还活着。”
她突然愣住,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过了半响,她才缓缓转过身,眼眶湿润地望着他。
他缓缓走上前,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是我不好,应该早些告诉你。”
“若是莲儿还活着,她为何不回家?那墓中之人又是谁?”沈舒窈忍住哽咽问。
萧玄奕轻轻抚摸着的后背,轻声说:“你委托季慕白帮你敛葬莲儿,他也确实把此事交给他的随从去办了,只不过是在义庄的时候将尸体弄错了,所以那墓中埋葬的并非莲儿。”
她抬起头,仰望着他,问道:“那莲儿呢?她去哪了?”
“义庄敛尸人见财起意,将她卖给一户人家配.min.婚,结果在下葬时她动了一下,那户人家以为是诈尸了,吓得当场就跑了。后来,一对上山采药的老夫妇发现了她,当时她伤势极重,很难活下来。可这对老夫妇不忍心,将她带了回去,因家境贫寒,没钱替她请大夫,他们便用采摘的草药为她治伤。”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仍然不敢相信莲儿还活着的事实。
他抬手轻轻为她拭去泪水,“因为她伤势严重,且救治并不得当,是以在床上昏迷了将近半年。如今她外伤虽好,但颈部内伤却恢复得不好,无法开口说话。是以我让人把她送到一位世外高人那里治伤,前几日传回消息,不出三个月她便会痊愈,届时,她自然就会回到你身边。”
“谢谢。”她脱离了他的拥抱,“可这并不代表,我会放过那些伤害我们的人,等她伤好后,麻烦你转告她不要回京城。你皇兄要杀我,我不能再让她待在我身边,我要让她好好活着。”
“皇上不可能会杀你,他若是要杀你,一道圣旨便可,用不着这么麻烦。而汐贵妃想杀你,确实事实,并且也曾派出了刺客,但这些人武功平平,早就被我的人解决了。”
沈舒窈将那块玄武纹令牌掏出来,“这是顾燊的人在与刺客交手时,从他们身上扯下的,我曾亲眼见到,皇上把这块令牌交给赵公公。若说此时跟他没有关系,那这块令牌就作何解释,对了,此前伏击我和莲儿的刺客,身上也佩戴着这种令牌。”
萧玄奕伸手接过令牌,看了一眼,“这令牌乃是一个叫罗刹楼的杀手组织所有,只要雇主出得起钱,他们谁都敢杀。罗刹楼崛起于五年前,手段残忍,无恶不作。”
“此前朝中有官员频繁被杀害,就是根据凶手遗落在现场的令牌查出来的,只可惜他们惯于隐藏,目前为止并未找到他们的巢穴,皇上为此亦是恼怒不已,是以,你所见皇上将此令牌交给赵公公,应该就是让他去调查此事。”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派他们来杀我的又是何人?”她不动声色地问。
他将她扶去床榻,开始为她处理伤口,“无论何人,只要他们敢动你,我必让他有来无回。”
金疮药倒在伤口上,火辣辣的刺痛,顿时让她眉头紧皱。
见他包扎伤口的熟练程度,必定是经常受伤练就的,瞧着差不多了,她便起身告辞,“我该走了。”
“今晚就留在这儿吧,明日我与你一同出宫。”
沈舒窈垂眸沉吟了片刻,外面到处都是搜查她的禁军,众目睽睽之下,她确实难以脱身。
若真如萧玄奕所说,东陵帝从未派人杀过她,那她今天搞得这一出,岂不是瞎折腾了?
“好吧,那我今晚睡哪?”
萧玄奕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床榻,她即刻会意,重新坐了回去。
而他,径直躺在了旁边的矮榻上,“早点休息吧。”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觉得合适吗?”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直接跑到他面前,叉着腰瞪他。
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他忽然觉得心情大好,枕着双臂,煞有介事地望着她,“你受伤了,我必须留在这里保护你。”
沈舒窈见他一本正经,看在他找人替莲儿治伤的份上,她亦不好意思拂了他的好意,于是,兀自回到床榻合衣躺下。
她望着幔帐发呆,“你今天怎么会留宿在宫中?”
“皇上召我入宫商讨国事,他见雪天路难行,便让我留宿在这里。”
“真的?”她侧过脸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知道我会入宫行刺皇上。”
他微微一笑,“被你说中了。”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腾地一下坐起来,“那我屋里的暗道,你也知道?”
“自然知道。”他回答得极其轻松。
这人太可怕,她感觉自己的一切,好像都被他了如指掌,“这天下,恐怕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事。”
他的目光一直停顿在她身上,“可我却只想知道你的事。”
“我有什么事,你不是都知道么。”
“我想知道,你的心中是否有我?”
沈舒窈不答,随即翻过身,背对着他,如今她深中奇毒,本想着豁出一切替莲儿报仇。
而今得知她尚在人世,她自然是欣喜若狂,即便是她现在就毒发身亡,她也觉得没什么遗憾了。
她既知命不久矣,有些话还是不要出口的好,这样,于谁都不会有负担。
萧玄奕见她不吱声,起身到她床边坐下,轻轻将她的身子掰过来。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舒窈,我对你的心意,你可懂?”
她默然地看了他许久,而后徐徐移开视线,淡淡道:你我之间不可能,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在这一刻,他的心地激起了惊涛骇浪,却不相信这是她的真实想法。
“无论你心中是否有我,你都是我这一生唯一珍视之人,今日,我便在此向你起誓,此生,我唯爱你一人,乱世浮华,只为你倾尽天下,苍水蒹蕸,只为你归田卸甲。”
此时,沈舒窈心中五味杂陈,若说没有一点感动,那是自欺欺人。
可她终究,还是按捺住了心里那份悸动,她没有那么天真,妄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
她抿住唇,沉吟了一下,“谢谢你跟我说这些,然而,世间好女子何其多,我并非最适合你的那个,天色不早了,还是快些休息吧。”
最终,她还是拒绝了他,一切只因他是东陵的王爷。
泽钺的亡国,到底和东陵有没有关系,这都是她深藏在心底的结。
就算她没有中毒,她也不会和他在一起,她与顾燊有过婚约,若再和他在一起,还不知道旁人会编排出什么难听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