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天雨好不容易停了,今日菜市街的人格外多。如今大部分摆摊做小买卖的就指着天天晴好呢,大家都这点钱养家呢。
人多闲话就多,或许实在闲得无聊,又或许见满街买鸡蛋的都提上了稻草扎,不知谁起了个话头,关于那个哑娘子的事又被众人讨论开来。
讨论她是怎么聋哑的,天生的还是得病了;讨论她嫁了个什么样的男人,对方怎会娶这样一个不健全的人,连话都没法说;讨论她怎的看起来生在农户却养了一副白生生的端正模样;讨论她到底几岁了,又是几岁生的娃子,毕竟从面相上看,确实不太像有个那么大娃子的人。
因为这几天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个人,所以这个话题从菜市街头走到街尾不论跟谁都能聊上几句。
“我说什么来着,那个哑娘子就是吹牛吧,说自己认识这个,能请动那个的。结果吹牛吹大了,现在连县城都不敢来了不是。都两天多了,也没见露面,呵,八成在家躲着呢。”那天反驳八卦摊主的男子跟邻近的住户嗤笑道。
“许是家里离得远,再者昨儿这也冷清得很,本就没啥人过来。保不齐等会人就来了,到时看你怎么说。”有人分析道。
“嘿,那可正好,到时咱们就辨个分明,看到底谁说的真,谁说的假啊。你信我还是信她?”男子还真不信那个邪了,非得揭穿了不可。
“唔……人面相挺老实的,看起来可不像吹牛的。再说她又不能说不能听的,要吹啥牛。小娃子也才丁点大,可能连吹牛是啥都还不懂,谎话都编不圆呢。”那人往嘴里扔了两粒豆子慢悠悠道。
“那你就真相信她能请动齐船主和秦医师?那好,你敢不敢跟我赌?输的人请一斤烧酒。”男子面红耳赤道。
“嗐,你这人,说两句闲话就要赌,”那人将手里最后一粒抛进嘴里,接口道,“赌就赌,不过那苦汤有啥好喝的,我可不好那一口。要赌就赌一斤桂花糕,我娘和我媳妇都爱吃。”
见人真的敢应声,男子倒有些犹豫了。
“怎的?莫不是怕太贵输不起?也是,那苦汤不过20来文一斤,桂花糕可得50文一斤。相比之下,可不便宜多了。”那人拍掉手心的碎渣,悠哉地激将道。
“谁输不起?到时你可不要耍赖就是,”男子颇觉好笑,他可势在必得了,白送上来的东西谁还推出去不成?随即拱拱手朝周围几个道,“大家给我俩做个见证,到时赢了请大伙分吃那桂花糕。”
“那感情好,我这下可盼着那哑娘子早点来了。哈哈~”有人调笑道。
“等会大家回去记得少吃两口啊,到时可还有桂花糕吃呢。”有人应和。
“嗐,我说你俩,要赌就再赌大点,一斤够个什么,大家分来都还尝不出个味道。”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那你也请一斤试试?”
“嗐,我有那闲钱还能跟你们在这闲唠嗑?”
“那可不是,肯定早买了桂花糕躲被子里吃去了——”
“诶诶,可不兴乱说的,我是那种人吗?啊?”
“哈哈哈~”
众人嬉笑着顺着各巷弄先回家去了,都约好饭后再来。其实大伙都没那多闲工夫在街头一下午干耗着,只当顺嘴说个笑话罢了。
人群里一个来回溜达了无数遍的干瘦身影也焦躁着,神色已经颇为不耐了。
两天了呢,怕是真不来了吧。
他冷笑一声,整整衣襟,端着八字步,昂首挺胸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