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确实是等在冯时夏摊位对面的。
自从昨日跟达子聊过之后,麻子心底被填埋得极深的刚生根的种子就在那看不见的土层下野蛮生长了。
买了一斤碎米、一大把快下市时便宜的菜和几条小鱼,晚饭熬的白米粥,特别高兴的几个弟弟妹妹突然话多起来,叽叽喳喳围着他问怎么突然吃这么好的饭,他第一回很耐心地跟几个娃子讲自己赚钱的经历,讲街面上发生的一些有趣的事。
这是他们聚在一起的第一次,每个人都特别高兴,一整晚直到入睡都是。
不知哪来的勇气,今日他便借口跟大头、矮子他们分开了。
他知道哑娘子这里不可能时时有活计,便往码头跑,往酒肆跑,往车行跑,一上午没有停下来过,差点还被鸡头撞破了谎言。
可是,现实却再一次往他心里填了一抷土。
依旧没有人愿意招呼他做事,得到的答案依旧是拒绝。
是啊,他力气没有见长,脸也还是那张脸,确实不太可能有什么不一样。
只他在哑娘子这里走了两遭,便差点以为这世道变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中午填过一个豆糠饼子后,他便到了这个巷口,犹豫着看着对面的动静,不知该转身回去还是继续往外走。
一个时,两个时,他终究没有出去,他不敢出去,他怕哑娘子的回应也是拒绝,便依旧在这等着。
他便想,只要不被拒绝,他下一次等来的就肯定是希望。
这回,他没算错。
冯时夏最后没有让跑腿小哥去备货,而是给他指了一个不确定的任务。因为她带着两个孩子,根本没可能把县城的每一家店铺都逛到,所以,她确实有一些暂时还没找到的东西,需要一个人能告诉她在哪买或者能帮她买来。
这件事的结果未知,可能一天或者几天就能完成,也可能花大半个月走遍县城的每一个角落都找不到。
这可没有跑腿代购那样轻松,她选择这个,一是希望能暂时避开自己这几天确实没有什么要找跑腿的尴尬,二是想把问题抛回给小哥,如果对方主动拒绝了,那么她也不必负疚感深重。
给小哥列的是白芝麻、葡萄干和红糖,本来还想加一些水果,突然想起来现在是春天,这里估计没有反季节水果,她想给小家伙补充一些也没办法。她这身子好像那方面不太好,红糖是找来调理补气血的。
白芝麻冯时夏能用黑芝麻比划,葡萄干她也画了一串葡萄来说明,红糖她是真没法子,怕小哥到时给她找块砖或者面粉来,用糖块模拟,补充了甘蔗的说明图。
冯时夏见青年皱着眉头不吭声,也不知对方明白没有。
她这时倒突然很希望对方拒绝,谁知这青年很利索点了头,难道这几样真是很平常的东西?
那样倒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