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娟等到快做夜饭了还没等回阿元,不禁开始在地头急得转圈圈,恨不得立刻回去找爹说个清楚。
“你别转了。阿元他们本来就要挨黑才能回来,东西有时候卖得慢,或者没碰上车的时候得走路回来,城里很远,要走很久的。阿元和豆子这样说的。”大毛淡淡地收拾着今儿清出来的野菜。
“真的吗?每回都要擦黑才能到屋?这,那,万一黑透了还赶不回来怎么办?唉,怎么都不早点回来呢?”于娟没有再提拐人的事,她知道说出来也没有用,大毛更偏向那个夏夏。
“肯定为了多挣钱啊,不然怎么换来这么多吃的用的?阿元现在每天吃得有多好你知道的吧?不像我们家里想用点油,煮点白米都不太行的。而且夏夏还经常给我们分钱,卖东西是件很重要的事。”大毛想了下认真回复道。
于娟想起昨天阿元跟她说的话——“家里好多东西都是夏夏买来的”,没再说话。
“你要回去了吧?我也要回去煮饭,我爹快回来了。别守了,相信我,没事儿的。要不,我让二毛在这里等着,等阿元回来了就去你家告诉你一声?你娘,那个,好像对你挺凶的,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大毛看于娟还是皱着眉头慌乱无措的样子,颇不自在地说了这句话。
于娟被外人这样直白地评价家庭关系,有一瞬间的难堪和尴尬,她鼓起眼睛瞪了大毛一眼,最后还是妥协了,因为她知道对方的建议最合适。
贵宝吵闹着也要跟二毛一起留下来,被两个大的架着拖走了,谁家都扛不住贵宝她奶的火力。
二毛躺在阿元家院子里的大石块上想着自己在这个院子里经历的事,从第一回跟着爹过来被阿元塞了第一颗甜果子到现在经常来这儿跟其他小伙伴学字、玩、干活甚至吃饭。
从娘离开后,这是他过得最高兴的一段日子。
这儿没有讨厌的大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没有讨厌的娃子胡乱骂人、打架挑事,这儿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这儿还有夏夏,有大家的夏夏。
那个人会给他们细细地洗手擦脸,会轻轻地笑,会教他们很多东西,会陪他们玩儿,会怕他们伤了,会怕他们累了。
那个人想让所有人都高兴,对所有人都特别好。
这种感觉绝无仅有。
娟子姐都不认识她,那夏夏是从哪里来的呢?是谁让她来的呢?那个让夏夏来的人肯定也是个大好人。
二毛一个翻身从石头上跳下来,开始将摊在院子里的柴火慢慢一抱抱收回廊檐下。抬头看一眼还在忙着搭窝的剪子鸟,打了声招呼:“哟,你看,我比你拿得多多了呢~”
冯时夏带了油、带了狗子还带了蛋,这次还是屠户小哥和“高中生”一起送的。这回他们是直接跟她从这边城门走的,等把她送上骡车,才绕着城墙根往另一方向去。
要是没有他俩,自己这买卖哪能做得这么顺利呢?
“嘘嘘——”
“驾!”
“回家啦!”
“嗷!”
小家伙们一人吹哨,一人放声大喊,归家的渴盼直冲前方。
冯时夏放松酸疼的膀子搭在大背篓上,毫无形象地侧头怔怔地趴伏着。
其实每天每天这样,她不是不累的……
光是揉面,她就感觉自己比以前二十年揉得都多,还有打蛋,如果她回到现代,家里的电动打蛋器怕是都要积灰了。
可哪里才是回去的路呢?在哪里呢?
到底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儿?
还有多久?
她在这儿不快乐吗?
扪心自问,有不快乐的时候,也有不少快乐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