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从来没想过自己临老了还有这么样孩子气的一天,她看着看着,觉得自己手里牵的这根绳就像她一直追寻的线索,那头定然连着自己最牵挂的那个人。
虽然现在看似遥不可及,但只要她沿着这线慢慢回拉,总有一天,他们能见面的。
就在这一刻,这十几年来所受的苦仿佛一下子淡了许多,她的心不再如往常般荒芜和焦躁。
于娟眼眸紧随着跟自己手里相连的那张高高飞天的画纸,和别人别无二致。她就是其中的一份子,不需要躲在一旁偷看或者幻想做这种跟干活完全不沾边的事到底是什么心情。
她仿佛顺着这绳线向上跟那画纸一起飘到了空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畅和自在,唇角第一回不自觉漾起了笑。
大毛一回头就撞见了那张笑脸,他不知道自己也就那样笑了起来。
“呀,那是啥子哟?”
“哎哟,这山里咋有那般大的鸟雀?”
“怪怪的啊,那些子咋老在那一块打转?”
“我瞧瞧,欸,瞧不见了。”
“你男人不是抓野物能得很么?你今儿回去喊他明儿来这看看呗。那般大的怕是一只就有十几二十斤哦,真打到了,寻个大户卖个稀奇,保不齐值不少银子嘞!”
“真能值钱?”
“只要你男人打到了,肯定不愁卖,总归比鸡鸭贵重得多吧,还是白得的。上回大湾村哪个破落户抓了一条什么稀奇古怪的鱼,也就罗碗大,卖到县里卖了近二两银子呢,啧啧,那可真是……”
“这事是真的啊?我还以为哪个瞎编的。”
“真真的,我大姑子的姨表兄的媳妇的表妹夫就跟那户沾亲呢!”
“哗,二两银啊。那这么些鸟雀全打下来怕不是都够起排砖瓦屋了?”
“真要全打到了怕是差不离哦,只是,要一个不落,还没听过哪个能有那本事呢。”
“那也是,不过若是我男人有她屋头那个的半分本事,得一只我就做梦都要笑醒了。”
“你男人在屋头不是样样都听你的么?你婆婆说话都不好使,你还嫌弃啊?如今这世道哪里还找得到这样的男人哟。”
“我倒宁愿他能多挣两分钱,换我天天给他洗脚搓背都乐意。”
“……”
冯时夏可不知自家的“鸟雀”被路过的几个妇人惦记上了,她等孩子们差不多每人都轮了一遍各个风筝后就铺餐布安排午饭了。
虽然还没到正午,但大家刚刚跑了这么久,之前吃的那些估计都消化得差不多了。
更主要的是他们都该补充水分了。
孟氏见女娃望望天色就往坡上走,便把自己手里的那根线交给贵宝后跟了上去。
突然被孟氏偏爱的贵宝受宠若惊,人都走老远了,还在不断回头看是不是哑婆婆骗他的。
等确定是给他的后,一手一个美了好一会后,他发现周围小伙伴似乎对这一切毫无所觉。
他努努嘴,再看看不断穿梭在他们脚边的黑豆,干脆蹲下身悄悄把哑婆婆给的那根绑在了黑豆脖子上。
“嗯哎!哎!哎!哎!”可黑豆却并不如他想的那般高兴,老是想用爪子把线扒掉。
一阵风吹来,大伙手里的绳子都紧了紧,他们连忙放了些线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