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时夏一直冷静自持,到此时她都不由得想给这老妇人起立鼓掌了,她是不知道这妇人每回合具体都辩驳了些什么,但这些人的面色和情绪不断在变换是一点都没逃脱她的眼睛。
原先以为也就是个只会大喊大叫和撒泼打滚这种招数的小角色,破绽百出的演技她一定能两三个回合就拿下。
可没想到她都指出了最关键的价格问题,这人还能镇定自若地辩了个理出来,更没想到的是大伙还买账。
到后来无论她提哪一点,竟然都没法把这人按下去。
居然是遇强则强的成长型?后半场的表演几乎能拿奥斯卡了,哪怕她没听懂完整的一句话,她都能从这场表演里感受到那种浓到化不开的委屈、隐忍、无奈和最最后被压到极致的爆发。
真是屈才了……这人演得可比上回大戏里那男主的娘要好多了,跟前半段简直判若两人。
但她真是没什么耐心了,这场对峙已经持续三四十分钟了,再闹下去可能都快赶不上“班车”了。
她把俩孩子交到赶上来的卖菜大娘的怀里,缓步上前,直愣愣指着被老妇人攥得紧紧的油纸包。
“你干啥?你想干啥?!”老妇人机警地后退了两步,好像冯时夏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的。
冯时夏就那么瞧一眼赵弘诚,赵弘诚就跟开窍了一般,不用冯时夏吐一个字,便上前逼近一步,右手跟着一摊:“你说你有证据就一定是证据?我阿姐连看都没仔细看过呢?谁知道是不是假的?你把那油纸包和糕给我阿姐看看再说。”
“你当我傻啊?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到你们手里?你们要是不还给我或者毁坏了,我找谁说理去?”老妇人却像被掐住了喉咙的公鸡,嗓音立刻提高了八度,把油纸包直接揣怀里拢住,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俩人。
“你说那就是我阿姐摊上的东西你还怕验看?这儿现在这么多人看着,我们要是故意做什么手脚,能得什么好?反而落了下乘不是?还有,我阿姐做事向来堂堂正正,可不是你说的那种人。”赵弘诚这会儿也不跟冯时夏交流什么了,他觉得老妇人肯定哪里有问题,那就必须按阿姐的想法来,她比自己看事情仔细多了。
“你不敢给哑娘子看,肯定就是怕被揭穿呗,直接承认你就是来讹人的就好了,怕是那油纸包都是你自个儿胡乱画的吧?”麻子跟着叫嚣道,他可还真是那老婆子那般想的,要是直接让这证据“一不小心”没法再成为证据了,这事最多闹上一闹也就过去了,反正那小子不会死。
可他也知道哑娘子估计是不会那么做的,他不知道那油纸包和糕还有什么好看的,其实他心里感觉不妙,那些东西其实八九成是真的。但想想从哑娘子自个儿出来后做的事情没有一件是无用的,他便知道,他得帮着先哄到这东西再说。
他相信这个看似柔弱却很有力量的人。
围观的人自身的心理压力骤减,便又回到当初的看热闹心态,反正不论最后结果怎么样,他们最后都不会有啥影响,于是,又跟着起哄让这婆子把纸包拿给哑娘子眼看。
当然也有个别在嚷嚷着不让看,不把东西交出去,甚至让这婆子干脆去集风楼告上一状的。
看着本来几乎都一面倒的事态形势又被掰到差不多中立,老妇人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妥协了:“我可以给你们看,但是如果你们拿过去后,把我手里的这两样证据毁了,那就证明你们心虚,我必然上集风楼,到时请大家给我做个见证一并让大人除了这黑心肝的买卖。我相信到时候大家也绝不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吧?饶是我儿这次运气好剩了一口气,如果这摊子继续开下去,下回说不好就是你们中的哪一个了。”
赵弘诚瞪着眼盯着那妇人,在拿到油纸包的第一时间就交到了冯时夏手里,并适当隔开这妇人和冯时夏间的距离,他也担心这婆子从中耍诈,反把东西毁了赖到他们身上。
好在这婆子除了同样紧盯他们,没别的多余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