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宝倒没感觉什么不对,递出手里的东西:“奶说让我给娘分点面包子。我看爹也回来了,也给你分了,还分得比娘多。那你会给我抓一篓子泥翘的吧?你吃了我的东西还不给我抓的话,奶就要打你了。”
江明勇本就愧疚着,听了贵宝的前半段话更是感动得越加愧疚了,然,最后一句终究让前头所有的情绪都转化成了脑壳痛。
“田都插了,去哪摸泥翘?算了,东西你都拿回去吧,我不吃了。”
“江明勇,你说啥?你再说一遍?宝儿心心念念给你们这做爹娘送吃的,他自个儿都没多少,舍不得吃的。你不要?你说说你有脸不,你们这做爹娘的几时这样惦记过自己这儿子了?自家田里摸不到,别家闲田里能没有?沟子里没有?咱村没有,旁的村也没有?宝儿这都没问你们要钱、要地、要房、要媳妇呢,就是要点泥翘,你们做爹娘的都拿不出,连宝儿一个外人婶婶的不如,有脸怨怪别人笼络了娃去?哭死都没人可怜。”刚出房门的孙老太简直气得又要抄家伙。
“奶,你别气,我去,我去给贵宝抓泥翘。我明儿一早就去。”后头跟着的江小凤听了慌忙表态。
“奶,奶,猫,猫娃也去,给宝儿哥哥抓。”猫娃笑眯眯地跟着道。
“有你俩啥事,要你俩瞎掺和?屋里的鸡猪不用喂啦?衣裳不用洗啦?你个小屁墩别被泥翘抓走了就好了。一边给我呆着去。”孙老太怒瞪插嘴的俩娃子,可心里总算受用了些,宝儿那些吃食没有白瞎了分出去,但她面上还是冷笑,“连个三岁娃娃都不如,老娘养你这么大有啥用?早知道扔粪坑里溺了干净。”
“我的娘诶——”江明勇苦笑着都不知该怎么辩解了,“前头我吃宝儿的你要骂,现今不吃你也要骂?你要早把我溺了,哪儿来这金疙瘩孙子?再说了,我倒是能轻轻松松给宝儿抓泥翘去,但田地里的活计哪个干啊?你也太惯宝儿了。”
“你说啥?!”孙老太抄起旁边的笤帚就要冲过去。
“娘,我错了,是我错了。我和明勇明儿就给宝儿抓泥翘去。”贾氏终于从屋里出来,哑着嗓子连连认错,“田里活都轻省了,地里也不差这半日一日的工夫。我俩一块去,半晌就能抓好了。”
孙老太可不是人服软就放下的性子:“哼,哭够了?都要做阿婆的年纪了,还当自个儿是一朵花的娇女呢?被不知事的亲儿子顶一句嘴都值当你哭成这样,那咱村里的女人全都不用活了。我看你就是被顶得少了。你明儿去外头听听那些野娃子怎么跟自家娘斗法的?听完看你还有脸哭不?你当明发明勇小的时候能有宝儿这么乖巧懂事?皮得他爹都揍断了棒子。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贾氏心想,那能一样?
明勇那时再皮,公爹能帮着您揍,现今您护着宝儿别人连说一句都不成,自己心里的委屈哪发得出去?
可终究只嘴唇蠕动了两下,所有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
刚进院门就再一次无辜躺枪的江明发看了自家糟心的弟弟一眼,明明就是那个人隔三岔五地惹娘生气,自己纯属就是连带背锅的啊,从小背到大,别提多辛酸了都。
“大伯,你以前也经常被你爹揍啊?”贵宝第一个瞅见进院的人,眼睛亮亮的像终于寻找到了组织。
“大伯可没干坏事。”江明发还是不想污了自己在侄子心中的形象。
“我其实也没干坏事的。”贵宝心有戚戚。
江明勇直觉想反驳,可仔细想想那俩伯侄的话,没好意思开口。
“没事的,我宝儿不要怕,有奶在,哪个敢再胡揍你就试试看!”孙老太锐利的眼神扫视了众人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