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夏口凌波思变(2 / 2)

“百姓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顿时慌乱、四散逃命去了,幸好曹操步卒大军还在后方,因此也没有派人强行驱赶流民往北迁居。”糜竺说,“主公本部最后被曹操杀得四散奔逃,跟着他的只剩三十余骑,幸好益德拆断了当阳桥,阻隔了曹军虎豹骑追击的路,我等才得以安然撤到此处。真是凶险万分,想来不由地后怕啊。”

阿呆看糜竺说着说着仿佛仍有冷汗冒出,他自己也是暗暗心惊,“那…女眷家属呢”

“他们倒是在关平护送下,提前两日到了夏口,平安无恙。”糜竺说完,阿呆也放下了悬着的心。

“先生辛劳,到的此地我们便可重整旗鼓。”阿呆见糜竺有些落魄的神情,说了一句不高明的鼓励之言。

糜竺点头示意,问道:“小兄弟来此是准备修补兵刃”他虽不是武将,但也知兵刃用多了,容易卷刃、开裂,需要经常打磨修补,才能保证锋利硬质。

阿呆摇摇头道:“是想寻觅老练的铁匠,看看能不能铸一把剑。”

“这铁匠有些古怪,军士各部均有伤亡、其余散兵还需要几日才能慢慢在夏口归拢,现在随军铁匠不够,孔明请我在江夏各县寻觅能工巧匠。我刚才与这铁匠聊了几句,他说按照我们的法子他不愿干。”糜竺轻声对阿呆说,“小兄弟懂剑,你且问问他如何”

阿呆一拱手,进了铁匠铺的院子,见一个师傅状的铁匠在呼喝三个学徒模样的帮工注意工序步骤。

铁匠师傅见阿呆进来,倒也不客气,手上打着烧红的铸铁,随口问道:“小师傅有什么想打的”

“想铸柄剑。”阿呆答道,“只是样式是我凭空想出来的,不知道能否打造。”

“嘿,真他娘的,刚才来了个财主,说我炼铁太贵,又来了个小郎,问我会不会铸剑。”铁匠师傅转头瞥了一眼阿呆,“你要觉得我不会,你进来作甚”

阿呆心中隐隐有怒气,觉得这铁匠好不讲理,平白无故被他数落一顿,但又一想,自己想铸的大剑,确实光怪陆离,纯属自己凭空捏造,也怪不得人家。忍了忍怒气,躬身一揖:“师傅还请勿怪,我见识浅薄,只是想打一柄长、宽、重皆明显大过寻常长剑的重剑。”

铁匠师傅也不答话,见他作揖,倒是点了点头。“你这柄剑不错,给我瞧瞧。”显然是阿呆躬身,他看到了阿呆背上那柄长剑。

阿呆见铁匠感兴趣,就取下给他。

铁匠抽出长剑,将软鞘扔回给阿呆,一面用手摸着剑刃,一面说:“这剑不错。”他用指弹了一下剑身,又用耳朵凑近细听晃动之声,“一次折叠锻打称为“一炼”,这剑至少十炼,铁质也算上等,虽算不上好剑,但比寻常兵刃已经强了很多,就是你不懂保养,剑刃已经开裂成这样,可惜了。”

阿呆看铁匠说得挺像一回事,又说道:“此剑轻盈灵巧,也够锋利,就是与其他兵刃格击的时候不能太过用力,否则容易撞坏了剑刃,因此在下才想铸一柄厚重的大剑。”

“你和那门口的老头差不多,死脑筋。”铁匠把剑还给阿呆道,“补这把剑要一千钱,这剑是十炼钢,我也得用十炼钢去补,得花些功夫和铁石。”

阿呆听他说自己“死脑筋”,很想问个究竟:“先生,难道大剑的想法不可行”

“不是不可行,是没必要。”铁匠又是瞥了他一眼,“看你背上这把剑,就知道你力气极大,剑击时喜欢下重手,然而这把剑没法承载其中的力道,你才有了想弄一个大铁棒子的念头。”

“可你要知道,大剑一来非常耗费物料、又极为沉重。炼少了,时间一久就会生锈,用力挥击砸到硬物也容易断裂。炼多了,这么重的剑光淬火就得三四个人一同抬着,单单花的物料和功夫可以做几十把寻常兵刃。”铁匠拿起肩上的毛巾擦了擦汗。

“不过,你要是有钱,我倒是可以帮你铸造,但是还需要找些上等的铁石。就看你想铸多大的剑了。”

阿呆根本没有概念,只是按照自己的体型为依据比划了一下:“剑刃大概八尺长,剑身一尺宽。这…大约需要多少钱”他见铁匠前面说了这么多,心知这事情没那么容易办到。

“八尺你人才多高,你背着这么个大铁块坐马上,不是马屁股被你戳烂就是马被你累死。”铁匠打量了一下阿呆的身高,说,“七尺最多了,剑柄还得要一尺,至少三万钱,得花一个月的时间才够。”

“三万钱!都够买下一大片良田了。”阿呆惊道。

“跟你说了这想法不实际,小子,你既懂剑,也有些本事,我有个法子,看你愿不愿意。

铁匠说着,指了指阿呆背着的那把剑道,“你若真的诚心,你把它给我,我把这柄十炼剑,加些精铁锻成百炼,作为剑刃。你再去寻一些重铁、奇金,经三十炼,作为剑身。这样一柄七尺长、一尺宽的剑,只要你真有那手劲,挥舞起来,凭着你的力气与此剑本身的力道,寻常兵刃一碰即断。”

“哪怕就是身着重甲的猛将,你一击上去,就算甲胄不裂,那骨头和内脏也得被震断。不过前提是你得拿得动,确定了买卖就成交,铸完了剑到时候你自己拿不动我可不管,你看如何”

阿呆被他说得心驰神往,幽幽地问了一句:“师傅,那这样又需多少钱”

“若重铁、奇金你能寻来,我只收你一半的钱。若寻不来重铁,我这也有,那就需要两万钱,关键在这奇金。”铁匠倒也没和阿呆瞎说,只是心想如此一来,阿呆定当知难而退,不用再影响自己和徒弟们干活。

阿呆收起长剑,暗暗觉得这铁匠是个极有本事的大隐,自己剑法奇异,而他三言两语竟能看出自己的套路,必是见多识广。

他待在炉子边上久了,渐渐有些出汗,又不像几个铁匠都穿着单衣,而且自己一时半会也弄不到这么多钱,拱了下手准备就此离去,和铁匠说自己去找找看材料,只是心里根本没有半点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