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愫/文</p>

霍震烨回去一趟, 搬了一车东西，除了他换季的衣服，还有刘妈专程给亲家“白老太太”做的配粥小菜。</p>

蟹油浸茄丁, 酸辣笋心, 还有一罐糟鸭舌。</p>

这么费功夫的蟹油茄丁都做了，霍震烨搂住刘妈：“谢谢刘妈。”</p>

“亲家嘛, 想吃什么你直管告诉刘妈，刘妈给你做。”刘妈笑眯眯让人把这些搬上车。</p>

霍震烨刚要开车走, 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溜烟跑到楼上浴室里，打开浴室柜子, 站在镜子前挑漱口水。</p>

他拿了墨绿瓶子的。</p>

法国货, 薄荷香, 一点没有辛辣味，白准肯定喜欢。</p>

开车经过百货公司, 霍震烨又给“女儿”也买了礼物, 一只八音盒。</p>

阿秀捧着这个打开盖子就会唱歌, 内盖上嵌着瓷画, 还有个穿洋装的小瓷人在里面跳舞转圈的漂亮盒子高兴坏了。</p>

她小心翼翼, 一会打开, 一会关上。</p>

关上盖子，阿秀把耳朵凑在盒盖边，听里面还有没有音乐声。</p>

关上了不响，打开才会响。</p>

阿秀不停摆弄那个盒子, 白准就在一边看着，霍震烨试探着问他：“你也想要一个？”</p>

“不想。”</p>

那就是想要，这人别扭到骨子里了，什么话都要反着说。</p>

“那我找人到法国定做一个怎么样？里面两个小人，一个你一个我，音乐你想要听哪首？”</p>

霍震烨越想越笑，两个小人，一个穿西装，一个穿长衫，等他们老了，还能拿出来打开听一听。</p>

白准眼中隐隐含笑，但他还是不说话，笑意如二月春雪，又细又轻，还没沾地就化去了，他冷声道：“小孩的玩意儿。”</p>

他才不玩这些。</p>

抬头看见桌上摆着一只绿瓷瓶，霍震烨故意把这瓶子放在最显眼的地方。</p>

白准果然好奇，他拿起来晃一晃：“这是什么？酒？”</p>

霍震烨不动声色：“不是酒，你想尝尝吗？”</p>

白准拔开瓶盖儿，有股薄荷香气，他刚要喝，霍震烨抢过来：“不是这么尝的。”他先喝了一口，在舌间一滚，吐到天井。</p>

跟着把白准推进了屋子。</p>

阿秀捧着音乐盒，低头看了看盒子里孤单单的瓷人女孩，快乐的心淡了下去，手指头拨弄着瓷人的洋伞。</p>

她想到什么，又快乐起来，捧着盒子去给小燕看，小燕肯定没见过这个！</p>

小燕果然没见过，她连连赞叹，问阿秀：“我能摸一下吗？”</p>

阿秀点点头，小燕这才伸出一个手指头，生怕把这很贵重的音乐盒给碰坏了，她伸手摸了摸盒子上的瓷画。</p>

音乐“叮叮咚咚”响起来，阿秀看瓷女孩一圈又一圈转个不停，心里隐隐觉得她们是一样的。</p>

她是瓷做的，她是纸做的。</p>

心中刚生出这点念头，就听见有人轻声叫她：“阿秀。”</p>

阿秀抬起头来，许彦文站在长巷里，他瘦了很多，脸上依旧笑着。</p>

他笑起来，跟主人跟霍先生，都不一样。</p>

霍先生看着主人的时候，就是这么笑的。</p>

眼睛里面仿佛含着一汪水，这水是软的，是暖的，就算落在里面，也不叫人害怕的。</p>

许彦文食不能咽，眠不能安，日夜惦念阿秀，自己都觉得奇怪，他跟阿秀细数不过见了五面，竟然这么放不下她。</p>

阿秀站起来，音乐盒摆墙角，铁针刮过铜片，“叮咚叮咚”的轻响。</p>

许彦文试探着上前一步：“你还生我的气吗？”</p>

阿秀想了想，摇摇头，只要不真的把她扔在水里，她也没那么生气。</p>

她一摇头，许彦文悬空的心终于有了落处，他松开眉头，忍不住笑了，把手里这几天买的画册故事书递给她。</p>

“这是我买的，我想你可能会喜欢。”他不能来见阿秀，只好一趟一趟跑书店，看见什么觉得阿秀会喜欢，就替她买下来。</p>

阿秀已经知道买东西是要花钱的，她点住许彦文，让他站在这里不要动。</p>

她不让他动，他就一动都不动。</p>

阿秀转身跑进家门，屋里所有的纸人全都抬头望着天，阿秀看它们一眼，问它们主人在哪儿？</p>

纸人又纷纷低下头，不知道不知道的。</p>

只有小黄雀伸伸翅膀，主人在他自己房间里。</p>

阿秀才刚走到门前，就听见里面传出细碎轻响声，她“笃笃”敲了两下门，霍震烨隔了一会儿才拉开门。</p>

气息未稳，擦着唇角问她：“什么事？”</p>

他说话时满身都是薄荷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