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亓到乐府已经有几日了,也逐渐摸清了这里错综复杂的关系。
作为乐府的新人,没关系没靠山的他自然是最底层的,他上面是那些先他进入乐府的人,和他一样都是普通的乐工。其中为首的是一个叫许三多的人,这人看着老实憨厚,实际上确实扮猪吃老虎的角色。
许三多本身没什么,看上去也是人畜无害,但是却是会在背地里使手段。陈亓来的第二天亲眼看到同他一起进来的大刘和许三多起了争执,打饭的时候许三多要排在前面,大刘义正言辞的出来指责,不但自己不让,还呼吁其他人不要给许三多让出位置。正当陈亓以为一场争斗要开始的时候。许三多面色变了几变,竟然微笑着向那个新人道歉。
看到这个场景,那些老人们纷纷退后,自觉地让出了前面的位置给大刘和许三多,而许三多一边微笑一边走到了大刘身后,老老实实的也不再说话。等到大刘和许三多打好了饭这些人才慢慢的上前。陈亓却发现,许三多表面上的微笑却带着一丝阴冷。
结果到了夜里,本来乐府有演出不关这些新乐工的事,可许三多突然说今晚要加几个人。这就给了他们这些新乐师表现的机会,更何况参与一次演出拿到的赏赐和报酬和擦擦凳子挑挑琴可是有着天差地别的区别。大刘正是被选中的人的其中之一。
本来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可是大刘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琴,而在乐府每个人的乐器都像是自己的命。在乐府里,什么都能丢,就是不能丢乐器。因为在欣赏演奏的人中不乏那些真正懂音乐的人,若是传出了什么不和谐的声音,那便是一场失败的演出。所以每一位乐师都会在演奏之前反复的检查自己的乐器,平时更是百般的呵护和保养。
到了真正演出的时候弹错了一个音,吹错了一个调,都能让上头的乐师大发雷霆,严加惩戒,乐器损坏更是罪不可赦,像大刘这样丢了乐器必然会受到惩罚。
结果,一直到演出结束大刘才找到自己的琴,被乐府的管事拖出去动了刑,而那天晚上大刘也没回来。
据看到的人说,他们把大刘拉到了后院,许三多亲手用棍子把大刘的手指打折了,人直接疼昏了过去。这手就算是医好了也是半年之后的事了,乐府不养闲人,自然他也就用不着回来了,第二天一早便被遣送回家了。
而这件事真正的罪魁祸首当然是许三多,虽说那乐器并不一定是他拿的,但也一定是他安排了人。也正因为许三多长得人畜无害,但是却颇有手段,新人要么顺从他,要么就被排挤,大刘或许正是他想给新人立个下马威,这样一来,麻烦会少很多。新人也会知道,在小小的乐府里,像他这样的人,是不可以随便招惹的。
在许三多上面的就是少数乐师,这些乐师在乐府也是地位尊崇,基本上就是大爷一样的人物,有什么事情直接交代给许三多,许三多自然会找人办好。每次演出得到的赏钱都会被乐府管事统一发放,自己先拿一部分,剩下的大头在乐师手里,小头在乐工手里,而发给乐工的前会先被许三多克扣一番,也正因为还有这层关系,没有谁真的敢去招惹他,遇到他无不是笑脸相迎。
即便不怕许三多背地里的那些手段,他们也要考虑自己的生机问题,毕竟要不是因为家中贫困,有几个人会想当乐师呢?
而乐师之上就是乐府的总管,有所有人的工作分配之权,一场演出谁能上谁不能上,每种乐器安排多少都由他说了算,他也是可以直接和皇上身边的太监对话的人,为了讨好这些太监,乐府里的那些歌姬舞女甚至有些还要送到这些太监的房间里供他们享乐,更有一些乐师被太监看上了当晚也不会回来。
因此陈亓每天甚至不敢好好的整理自己的仪容,他总是默默的跟在众人的后面,他现在不希望自己被众人关注,平日里连话都是最少的。他只想等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的音乐被皇帝听到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