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星河下午刚到医院,雷院长就把他抓了过去。
他上午查了房,看了几个门诊,就开始看这段时间的病例了。大部分病例他在家里时就看过了。
问了一些事后,雷院长看到了他手上提的饭盒,顺口问了一句。
傅星河摇头说,“是水果而已。”
林天给他剥了一饭盒的西柚肉。
雷院长意外地看着他,接着道:“下午的手术……有把握没?”
傅星河应了一声后,就出去了。
他是脑外的副主任,三年前空降,他便是主治。去年升的副主任,当时雷院长就准备把科主任位置留着给他了。这次医闹实属意外,出事前两天,雷院长都让人把主任办公室给他收拾出来了。那办公室是以前雷院长的,大,是个套间,有个休息室,里头还有沙发,床和空调。
下午的病人是个垂体瘤,从妇科转过来的,那病人眼睛已经快失明了,很严重。傅星河一回来,就接这样大的手术,连手术护士都有点担心。
傅医生不在的这几个月,医院里到处都是流言蜚语,说他回不来了,说他这下要有心理阴影了。不知道是谁散布的流言,许多慕名前来的病人,一听说傅医生不在,再听说傅医生手伤了,不少都转院了。
但傅星河本人相当镇定,手术过程四个小时,垂体瘤成功摘除的那刻,整个手术室里,包含麻醉师都是心里一松——傅医生果然还是那个傅医生。
他出了手术室,摘了手套和头巾,脱了手术服,洗了一会儿手。
过道上,非常嘈杂。
医院病床紧张,过道上都是病人,他看到一个女人正抓着谭医生在哭,“他不是我丈夫!好好的人怎么做完手术就变了个人了!”
病人手术后,性情大变。
——一般这种情况会出现在心脏移植手术上,但是神经外科,也时常见到这样的案例。
手术成功了,却因为一些小差错,使病人性情大变。
谭医生十分不耐烦,说话时也带上了情绪,病人家属大哭起来,“他不是我丈夫,他不会那么和我说话!”
傅星河想从那旁边绕过去,但病人家属已经看见他了,情绪激动道:“这是傅大夫吗?为什么不让你动手术?我们打听着你才来的,让你们院这庸医给治疗坏了!”
“他今天才回来上班,”谭医生压制着怒气,讥诮一笑,“手受伤了,几个月没碰手术刀,他敢动手术?”
家属愣了愣,又开始哭诉指责谭松林。
傅星河没兴趣搭理他,从旁边走过。这时,又追来了几个病人家属,男人带着四个孩子,追上了傅星河,一个劲儿感谢他救了自己妻子,那几个小孩儿也道谢说:“谢谢医生叔叔!”
三厘米的垂体瘤,病人情况很不乐观,家属签字的时候看到百分之二十的成功率,甚至都不想动手术了。傅星河今天才接手这病人——就给人救活了。
男人感激涕零地想去握他的手,傅星河不动声色地抽开,说:“刚下手术,手还有细菌。”
家属也不懂,闻言道:“早听说您是最好的大夫!我们、我们一家都以为没希望了……”男人激动道:“您真是最好的大夫!我们一家一定要给你送锦旗!!”
“没有的事。”傅星河简短地回道,说自己还有病人,便转身走了。
换了衣服,傅星河打开手机,有一条林天的短信,说自己在医院门外等他。
时间是一小时前了。
傅星河本该五点就下班,但是因为手术延迟了,他也没给林天说。
他出了医院,林天的车停的位置很显眼,就在自己车旁边。傅星河走过去,透过车窗,看到林天抱了个平板在认真看些什么。
傅星河没见过他工作的模样,他敲了敲车窗,问:“怎么来了?”
“我看你没回来,猜你是不是有手术,怕你下手术饿,就带了饭菜过来。”他解释,“不过有点冷了,正好咱们回去一起吃。”
傅星河的手伸进车窗,摸了下他的脸颊,“我开车来的,你先开出去。”
下班高峰期,道路上堵,医院门口又是主干道,平时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今天花了二十分钟。林天一直从后视镜里看着傅医生那辆车,确认在视线里,才放心。
两人回到家,傅星河发现今天的菜异常丰富,就和过节似的。
林天说,“你今天回医院工作嘛,我就多弄点。下午闵老师给我来了电话,说叫我去吃饭,我想着你是不是在手术,就推了。”
“我不能去,你就不去了?”傅星河抬起眼皮看他。
林天轻轻地嗯了一声,“改天咱们一起去。”他也看向傅星河,有点忐忑,“要不要……提前,给老师说一下我们的事,她还不知道呢。”
闵老师和傅星河关系亲同家人,是很重要的人,要是在闵老师面前承认了,那足以代表傅星河的真心。
“好,晚上我给她说。”
因为下午的手术,傅星河晚上吃了三碗饭,桌上菜丰富,加上林天做饭是真好吃,他就吃了许多。
晚饭后,林天又捧着他的平板在看,眼睛却在偷瞄傅医生。傅星河研究了一会儿工作的事,给闵老师拨了电话。
林天紧张地看着他。
傅星河拿手戳了戳他的鼻尖。电话很快接通,闵老师热情道:“嗨呀,小傅,好久没见你来师母这里了!”
“我听说你回去工作了?是今天吧,怎么样?”
傅星河道:“嗯,动了台手术,很顺利。”
林天在一旁听见他这么说,心里大石落地,其实他很想问的,觉得肯定是成功的,但又不太敢问。他往傅医生那边蹭了一点,把脑袋搁在他的腿上,自己的长腿曲着。
两人寒暄几句,傅星河低头看了看林天,道:“师母,我有件事给您说。”
林天紧张起来,浑身都绷紧,傅星河手掌轻轻地抚摩他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