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星河是外科医生,他看惯了生死,在人的生死面前,他极少有情绪,或者说他非常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换在林天身上,这事儿就不一样了,哪怕林天一次一次地给出承诺,跟他道歉,说自己不是故意的,而且伤势真的不重,傅星河仍觉得心一下被凿开了。冬天时,他去冰湖钓鱼,会先在冰面上凿开一个洞来,接着把鱼饵扔进去。傅星河就好似被钩子钩住了心脏一般,他挣扎,接着有人拽住鱼竿,使劲往上拽,那钩子拼命翻搅起来,要把他的心脏挖出去,疼得他全身都痉挛,喘气都疼。
是害怕导致的。
关于孩子的问题,林天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接触的,可是他内心深处始终对这个孩子有同情心,他要是不管的话,他的良心过不去,心想孩子长大会,要是有那么一点正常人的情绪,会不会怪他。
现在傅医生不愿意让自己接触这些事了,甚至是下了死命令的语气说不准,让他忘掉,林天不能违背。
傅星河要亲手帮他割断这些“羁绊”在心上留下的阴影。
他有工作要忙,工作之余,他所有的时间都拿给林天了。所以傅星河这几天都在忙,林天总是能听见他的电话在响起,接着傅医生会下床去打电话,他会走到很远的地方,根本不让林天听见他的通话内容。
傅星河在外面客厅里打电话,只开了一盏灯。从林天家的家门进去,首先是泳池,接着穿过罗马式的拱形门廊才是林天家的客厅,但林天家根本就不待客,所以客厅也不像客厅,全是按照林天的心情和喜好来安排最舒适的家具。在客厅的右前方是书房,而左前方,是厨房和餐厅,厨房还有一道门,可以直接通到后院,从这里要再穿过一个约十几米长的走廊,才是林天的卧室。
为了不让林天听见任何有关案件的信息,傅星河才跑到离卧室这么远的地方来打电话。
他正在讲电话时,感觉脚背上一痒,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舔他。傅星河低头,看到了家里那只长大些了的小狗,黑白相间的小狗,脖子上套着狗脖套,还挂了一块很轻的小板子——上面写着林天给他的一句留言。
傅星河把用磁铁吸着的小板子取下来,一面讲电话,一面分心把上面的字擦掉,用专用的笔在上面写了句:你先去洗澡。
接着傅星河把板子挂回了小狗的胸前,“回去找你的主人,”他轻轻拍了拍小狗的头。
林天进浴室没一会儿,傅星河就进来了,他进去后,脱掉衣服和林天一起冲澡,没在浴室里做,什么都不做的话,他洗澡很快,傅星河比林天先出去一会儿。林天还以为他去拿套了,过了半分钟,傅星河重新打开浴室门,“林小天,洗好没有,好了就出来。”
林天什么都没穿,浴巾也没披,光着脚就走了出去,傅星河坐在窗户边的沙发上等他。看见林天一出来,他便拍了拍腿,“坐这里来。”
林天走过去,坐在了他的腿上。以他的身高,一屁股坐在傅医生腿上,当然要比傅医生高出一个头。这样的姿势,傅星河挑起他的下巴,便能观察到他的脖子。
他手指轻轻摩挲了几下,力道非常非常轻柔,像羽毛一样轻,声音也轻,“还疼吗?”
林天摇头说:“痒。”
“痒说明伤口在好。”
根本没有伤口,只有外伤,几天下去,比顽固的吻痕消褪得还要快。
“不是那个痒,”林天微微坐起来,从侧坐,改为跨坐在傅星河腿上,他手攀着傅星河的大臂肌肉,骑在他身上,用屁股去蹭傅星河的胯间,低头将鼻子埋在他的脖子间拱,呼吸他的味道,嘴里说:“是这个。”
傅星河猛地攥住他的手腕,粗重的喘息声,像某种准备猎食的大型野兽。他一下啃吻在林天的嘴巴上,舌头迅猛地钻进去,气息挤进他的唇舌间,另一只手掌死死扣着林天的后脑勺。
攥住林天手腕的力气,和扣住后脑勺的力气是一样大的,非常紧,也非常用力,让林天根本无法动弹,甚至感觉骨头要被捏碎了。
林天感觉自己舌头是不是不小心让傅医生给吸出血来了,有一股铁锈味在口腔散开,还弥漫有一股烟草味。
——不算明显的烟草味。
他从来没在傅医生的嘴里吃到过烟草味,他以为傅医生是不抽烟的,因为他从来没在自己面前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