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微微颠簸,林天有种傅医生背着他回家的错觉。
回到家,林天快速洗了个澡,洗掉身上那些酒的气味,出来后就趴床上了,一动不动地。迷迷糊糊里,他感觉到傅医生把他放平,往他嘴里喂了什么,两颗,酸甜酸甜的,林天含着一会儿就化了,他也睡着了。
半夜里他苏醒了一次,看见傅医生安安稳稳地睡在他身旁的,和以前一样,哪怕是夏天里,傅星河也会抱着他进入梦乡。他静静地望着傅星河,在黑夜里只能看见一个轮廓,是他深爱的轮廓,眼睛深深地闭着,睡得很沉,几乎没有发出声响。林天凝视了一会儿,绸缎般丝滑的被套滑到腰际,他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又把被子拉上来些,才重新睡着。
这一觉睡到天亮,旁边的床榻已经凉透了,傅医生很早就去上班了,没有叫醒林天。屋子里的窗帘严丝合缝地拉着,没有一点光,让人分不清白天黑夜。宿醉的疲倦与困乏叫人不想动弹,林天也不想动,盯着窗帘缝隙那一圈毛茸茸的光思考着,昨晚上发生了什么。
他在床上滚了好几圈,才不舍地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后喂了狗,简单地吃了早餐,就开车去了医院。平常的时候,林天一般是压线到,傅医生什么时候下班,他就提前十分钟到,今天却是早了一个多小时,傅星河的门诊室外面堵塞着挂号的病人。林天去挂号的时候已经迟了,得排到下午去了,于是他干巴巴地在外面徘徊着。
林天跟着傅医生去参加过他们科室同事的婚礼,所以一大半的人都认识他,有个护士也没问林天,就进去给傅星河说了,“傅主任,您家属,那个……在外面等着的呢,瞧着像是有事。”
傅星河嗯了声,小护士看见主任桌上的相框,是两个人的合照,她转头出去,却是在捂着嘴偷笑。
看完这个病人,傅星河就打开门,一眼捕捉到林天,“你等我会儿。”
林天点头,“我等你下班,我没事。”他没有什么事,来这么早,就是想看见傅星河。这么看一眼,他就心安了,林天坐在原地,低头玩消消乐,体力用光了就去处理邮件。一个小时里,傅星河出来过多次,看见林天还是好端端坐在那里,便安心地继续给人看病。
他下午排满了手术,晚上也是一样,今天至少得工作到两三点才能回家了。
林天也在医院等了他一天,傅医生做手术,他就在外面安静等着,路过的医生护士看看他,又扭过头去偷笑。
一直到上飞机前一天,林天都是这样。
傅星河的不高兴似乎化解了些许,七八个小时的飞行过去,落地后,林天安排的车把他们送到生殖实验室。一路上,他非常不安地攥紧傅医生的手心,不时地扭头看他,傅星河说道:“我昨天跟我家里人说了孩子的事,他们对孩子并不看重,觉得生或者不生都没关系。”傅星河家庭开明,他从小到大,都没在家庭问题上遇到过什么波折,全家人的想法都是,认为他只要活得开心,做什么工作没关系,要不要孩子没关系,全都没关系。
“我家里人虽然不在乎这方面,听了却也很开心,我爸说下个月会回来看看孙子。”傅医生的父亲是核物理学家,一年到头都在卫星发射站,和傅医生在一起这么久了,林天还一次都没见过这位父亲。
他的家庭虽然开明,却也冷淡,互相之间几乎没有交流,加上家里人工作也忙,他的工作也忙,忙碌之余,他全部的时间都拿来陪林天了。
傅星河没告诉林天的是,他家人非常了解他,听后觉得非常诧异,“孩子?是你的决定还是林天的决定?”
他回答说:“是我们共同决定的。”
预产期还有几天,所以到达生殖实验室后,也只是听几个专家说明一下情况罢了,“是双胞胎?”听见双胞胎的时候,傅星河的第一反应就是异卵双胞胎,一个林天的,一个自己的,林天却是摇头,“都……都是你的。”他的不安传递到了傅星河这里,傅星河没再说话了。
林天不要他自己的孩子,却固执地要他的,还一来就是两个,双胞胎很健康,生下来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傅星河看见b超的图片时,心里涌起一股在此之前没有的、异样而复杂的情绪。
他从没想过自己可以做父亲。
从生殖实验室出去,外面却是下雨了,两人冒着湿润的水汽躲进汽车里,关上车门,傅星河才说:“你真的做好准备了?”
林天点头,说:“哥,我一定会是个好家长,你也一定是个好爸爸。”他不敢告诉傅医生的是,他这么做最大的原因其实是,要是未来某一天,傅医生不喜欢他了,他还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