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时候,床开始轻微地晃动,连带着整个屋子,感冒似的咳嗽着。这点轻微的程度,吵不醒睡梦中的人。
第二天林天到公司,听见员工讨论才知道,南方某座城市爆发了近九级的地震,大地颤抖,山河移位,连十万八千里外的沪市都能感觉到这片土地的撼动。公司里有人老家在那座感冒中的南方城市,一整天都在不间断地打电话,询问家里人的情况。有些位于地震中心的地方,信号塔都倒了,整座城市没有信号,电话拨不出去,连飞机航班停飞,所有人逃难似的往北方来。
林天在电视上看到一座座坍塌的城市,这场地震导致的直接严重受灾区域超过十万平方公里,损失非常严重。
那段时间,到处都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口号。沪市还出现了不少异乡人,有些面带恸色的,身上什么行李都没带,可就是一身风尘仆仆的气味,让人了解到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全国上下、整个社会都在呼吁人们给灾区献爱心,林天在看见新闻的第一时间,就捐了一百万出去救灾。但他知道通过标准的途径,这一百万层层往下,到了灾区,或许只剩下了零头。所以林天的钱捐了出去,他便一直盯着的,顶得牢牢的,免得叫人中途插手进来。
大多数富人救灾恤患,都是为了买个善名,看见电视屏幕上、报纸上,播放自己的名字,善款后面跟着一连串的零,目的也就达到了。
灾难过后的第三天,余震还是不断,林天看着电视,救援队从地底下挖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尸体,镜头下的场景满目疮痍,脸上沾着大片黑泥的孩子在哭,新闻记者的声音冷静地响起,说孩子在地震发生时,在外面玩,家里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全都丧命于这场灾难。还有的让人听了不禁潸然泪下的事迹,地震发生时,母亲用力地抱住孩子,顶着上方千斤重的建材,给孩子留出一方生存空间,不吃不喝坚持了八十个小时。
林天看见了,又以公司的名义捐了一大批物资过去,公司里还自发组织了捐款活动,每个员工都献了自己的爱心,或多或少,加起来却非常可观。如果层层上下算起来,林天共有几十万的员工,他听说,连公司里最基层的搬运工,都在募捐箱里投了一千块。
就在这种境况下,林天听说傅星河去了前线。
和那些普通的志愿者不同,傅星河被上面钦点去前线做急救,陪着中央领导人去的。听起来是脸上有光的荣誉,可是里面有多么危险?一个弄不好就会丧命,唯一让林天觉得稍有安慰的是,既然傅医生是跟着大领导去的,那么安保一定是最好的。加上虽然余震不断,可危险性比几天前小了许多。
即便如此,林天依旧是担心得不行,电视里出现领导人视察灾区,和受灾群众握手的画面,林天在画面里焦急地寻找,就是找不到傅星河。国家派遣了武警队,派遣了搜救队、还有医疗队,以及大批自愿参加救治的医护人员志愿者。
傅星河也不在这群人里边儿。
林天让人去打听,也根本打听不到消息,那边太混乱了,信号塔全塌了,勉强睡了一夜,他也睡得不踏实,半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心念着傅星河的安危。
天还没亮时,他就爬起床来,打电话叫人再集合一批物资,他也跟着去。
私人飞机不被批准往那边飞,林天只好跟着物资坐上直升机,林天是个怕吵的人,而直升机上是最为嘈杂的,螺旋桨的声音、风声,机箱的声音。颠簸中,林天死扛着到了受灾最为严重的灾区前线——傅星河就在这里。他穿了一身电视台工作人员的红色赈灾制服,戴着口罩,抵挡地面的灰尘浓烟。
他这么大的动作,老爷子也知道了,气得拿手杖打翻了屋子里的瓷器物件,嘴里大骂:“去讨死吗!”林天是他最优秀、也是他最为看重的子孙,灾区多乱?多危险啊,林天就这么过去了,不小心碰上严重的余震怎么办?
但林天却是一意孤行,想找到傅星河,并不是很轻松的一件事,林天混进了记者群,第一天时,他并没有见到傅星河,但是得到了一点消息。
他听见别的电视台的记者在说:“我们明天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采访到他。”
“那个医生不是跟着领导来的吗,怎么全看他在给人动手术了?”
林天知道,跟着领导人来灾区的医生,不止傅星河一个,但是神经外科专家只有他一个,别的都是普外医生、或者骨科医生。他不知道这些记者谈论的“医生”是不是傅星河,只能旁敲侧击地打听道:“你们知道这医生叫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