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是那个人,但气势却截然不同了。
就好像是只麻雀儿,突然化作了凤凰真灵,欲要来个凤火烧八方!
气沉丹田。
玉石世家解氏集团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女太子’,她来了!
这好好一个灵堂,外堂推来搡去的那一堆人,推来搡去。
多大仇,多大怨?
能灵堂上闹成这样?
一群明显是来吊唁的客人,把一年轻麻衣男子围在中间。
来吊唁的邻家老太太出够了气。
麻衣男子,也就是原主的‘小叔’,脸上被挠出了一道道血道子。
男子抬手一抹脸,低头一瞅,那是一手的血。
顿时就急了眼,抬起胳膊,抡圆了就要抽老太太。
这一巴掌下去,隔壁这老太太这一条腿,都能迈进棺材里去。
好在周围人眼疾手快拦住了。
解小姐将一切看在眼力,举步上前。
被拦下的两人又隔空对骂起来。
两人被分开,解闺璧才看清了原身小叔叔的面相。
短人中,窄脑门儿,印堂狭隘。
解小姐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不是个好玩意儿。
她略通识人相面之术。
但凡是这类面相的人,全都是小肚鸡肠,见不得人好。
解闺璧上辈子要看见这面相,就肯定会绕着走。
原身的小叔叔气的跳着脚,伸手指着老妇鼻子回骂:
“我他娘的不是为了这个家好?你个老虞婆丧夫守寡,少管闲事!你儿子都快死了!”
“我二哥两口子英年早逝!还有你儿子如今这德行,这就是让邪祟冲撞的!”
“我他娘为了大家好,还有错了??”他自己越说,越觉得是那么一回事。
“我说趁着会儿把二哥家大丫头嫁了,冲冲喜有什么错?!”
“男方是河东王氏嫡系少爷!这璧丫头她什么出身?!死了爹妈的货!没准我那可怜的兄嫂就她克死的!
这嫁过去当个大少奶奶,不比在这边苦哈哈的啃我们这群穷亲戚强?”
“你个死老太婆就是看不的人好!”
与他争执的老妇气的直捂心口。
真是没见过这么混蛋的。
看不过眼的忙上前,扶着老人要走。
这家不是就这小儿子一人啊。
上有老爷子,下还有一个大伯。
这边都快打成热窑了,也没见解家其他人出来主持个公道。
他们这些就是来吊唁的,还是别管那么多了。
都是同族,里面丝丝缕缕,谁是谁非牵扯不清。
被扶下去的老太太气不过,扭着头骂解闺璧的这位‘小叔叔’。
“你要遭报应!这两口子地底下看着你呐!”
眼看自己把那管闲事的老不死骂走了,解春辉像是一只战胜的大公鸡,巡视四周。
就差再昂着脖子问一声‘还有谁’了。
却不见身后一身缟素,额头磕的头破血流的小姑娘,凤眸里一片阴霾,就站在他身后。
解小姐此前二十八年人生,满打满算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牲口’。
解春辉转过身,就毫无预兆对上了自己这‘侄女儿‘’。
刚才光顾着跟老东西吵架,忘了正主儿。
见解闺璧撞破了头,他的脸立马阴沉下来。
娘的!破了相可就不值之前说好的价钱了!
他两三步冲过去想查看侄女儿是不是真破相了。
却被从侧冲撞出的小男孩拦腰抱住。
小孩儿就跟头小牛犊子似得,脑袋顶着解春辉的小腹,双臂抡圆了捶打解春辉。
“你是坏蛋!我不认你做小叔了了!你欺负我阿姊!打死你!”
解春辉素来是个浑人,一时不查被捶了两下火气就上来了,狞笑着扬起手一巴掌抽在小侄子脸上。
才十一岁的小孩儿,哪经得起大人这么一巴掌?
一个屁墩儿甩出去,脸红肿了不说,鼻子都流血了。
这有点血性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只是,这些大人都没一个孩子下手快。
这事儿就像是崩断了解小姐脑子里,那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儿的导火索。
解小姐一猛子扎出去,就像是扑杀瞪羚的猎豹。
抬脚就是对准解春辉的两腿正中一踢。
“你敢打我弟弟!你死了!”
她,解闺璧,防狼格斗术【满级】。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
先前还要上去帮这对姐弟的几个大男人,瞬间都是胯下一紧。
解春辉这一下挨得是猝不及防,又结结实实。
他疼的叫不出声儿,双腿曲成内八字,双手捂着裤裆,一点点,一点点倒了下去。
一屋子来吊唁的客人,不分男女老少,全都看傻了。
被扇翻在地的小男孩儿,双目瞪得溜圆,两条小短腿不自觉地也夹紧了。
还被吓得打了个哭嗝儿,“嗝叽!”
他、他姐姐突然变得好可怕……
灵堂动静儿闹得太大,把在外面招待客人的大伯惹了来。
还没进来,解家这位大伯的眼皮子就突突狂跳。
进来后,却发现灵堂上突然安静的可怕,落针可闻。
他寻摸了一圈。
便见小弟以一种极怪异的姿势……撅着屁股正对着二弟两口子的棺椁,趴跪在地上。
有客人忍不住开口,“诶呀,这家大爷啊,你快叫族医来给你弟弟瞅瞅,可别耽误了……”
那人神色微妙,憋着笑,又不敢笑。
这位‘姗姗来迟’的大伯一脸莫名其妙。
走上前,要去看看自家小弟这是怎么了。
灵堂这边闹得‘热闹’。
早有盯着的下人,悄悄通报了家里的老爷子。
白头人送黑头人不吉利。
府上的老爷子上了岁数避讳这些事。
从始至终,就没在自家二儿子两口子的‘白事儿’上露面。
可这一出又一出的,逼得拄着龙头拐的老头子阴沉着脸,不得不过来了。
老爷子一脚迈过门槛儿的时候,老大也刚弄明白来龙去脉。
侄女突然性情大变,大伯只当这是兔子被逼急了,终于咬人了。
大伯正头疼这事怎么跟后院的老爷子说,就听身后一声沉闷的‘笃’声。
这声音这家大儿子可太熟悉了。
他老子一生气,手上的龙头拐就‘笃’的一声,像是能把地捅个窟窿似得。
这家大爷慢吞吞回过身,对上了面色阴沉的老爷子。
老爷子冷眼扫灵堂一圈。
看热闹的,惹事的,冷嘲热讽的,一一入眼。
最后视线转到了撅在地上,抽冷子的小儿子身上。
“冬辉,扶你小弟下去看看。等此间事了,再请族医来。”
踹完了惊天一脚的解大小姐,蹙眉瞅着原身的‘爷爷’。
她不喜欢这老头子。
硬要说为什么,就是感觉这老头多半自己八字不符,命里犯冲。
正巧儿,老爷子目光也扫到了解闺璧身上。
“目无尊长,冲撞长辈,白事见红,你那娘就是这么教养你的?”,老爷子一字一顿沉声道。
拉偏架都没这么偏的。
解闺璧凤眸凌厉,额头还淌着血,一身缟素也沾染了斑斑血迹。
难得让解老爷子略心虚地别开了视线。
如今站着这儿的,已经不再是老爷子软脾气孙女了。
壳子没变,但‘芯子’换人了。
只见,少女走到堂上一副棺材前,白皙的手一巴掌拍在棺材上,冷冷道:
“我爹娘棺材盖儿还没合上!狼心狗肺的小叔就把我卖给傻子人家做媳妇儿。”
“宾客看不惯与他说理,他便撒泼骂人,扰了亡者的清净。多大的仇,亲哥哥灵堂这么闹?”
“说我冲撞长辈?
我冲撞的是人还是畜生,但会写‘正义’两字的人,心里都有数儿。”
“老爷子你看不见我头上这血还没干呢?问问你好儿子,这谁干的!”
老爷子被她话里夹枪带棒,说的眼皮子直抽抽。
“老爷子你,一进门就拉偏架。
人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你昧着良心护短儿。
为长不慈,何言孝悌?”
“这些都不说,有一点我丑话撂这儿。
如今,我父母已故,你们这些吸血的亲戚,想攀附谁家,自己拿自己女儿去!没女儿,自己去!”
“谁敢逼我!呵!我跟你们鱼、死、网、破!”
她说道最后,凤目圆瞪,配着染着鲜血的半张小脸儿。
虽然声音尚显得稚嫩,可那气势真就不是盖的,真震住了拄着龙头拐的老爷子。
老头子气的面色发青,手指颤巍巍指着这疯丫头,半晌没说出话。
解闺璧冷笑一声,“您悠着点,别还没出我父母头七,又得给您办一个。”
闻言,满堂宾客倒吸冷气。
解家老二这丫头,疯了??
这么当众抽她爷爷的脸?!
老爷子一口气差点就没上来。
被人搀下去前,拼了老命挤出一句话,“给我……关祠堂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