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乃从龙之地,除了一条巨大的祖龙之脉以外,还有不少依凭得天独厚的山水而生的小龙脉。
这些龙脉一开始的时候没有诞生出灵智来,往往会固定在一个地方,用当年人类修行者的话来说,那里就是一片洞天福地。
而这些龙脉相对也是脆弱的,可能会随着山势的变化与渐渐枯竭的水流而消弭无踪。
有些运气好又没有被人寻到用来修行建府的,时日久了,就会生出一些浅淡的思维与本能来,开始能够脱离自己的诞生的地方,在各个山水间肆意游走。
这种被称作“走脉”的小龙脉往往极难被寻见,但一旦逮住了,其价值也远超普通的小龙脉。
只不过没有任何人类或者妖怪想过,走脉其实是龙脉生出了些许的灵智。
——因为龙脉并没有成精的先例。
横跨整个中华大地的祖龙之脉从上古开天辟地时就存在,这么多年了可是一丁点动静都没有。
连帝屋也是没想到的。
当年设局的人类更加想不到。
帝屋毕竟是天生地养、尤受天地喜爱的神木,设局将他剥离成这样,那就是在拿天地宠儿动刀子,这份因果实在可怖。
所以当年为了能够消弭帝屋这么大一个坑,让自己的子孙后代在此基础上能得以福寿绵延羽化登仙,中原和大荒两方主使都下足了血本。
可惜,被捉过一次的走脉愈发机灵了,跟那些拥有智慧的生灵近距离待久了,懵懵懂懂的灵智突飞猛进,没过多久就开了窍。
“我这么些年可没你们想象的那么惨。”帝屋说道。
要不是与那些龙脉相伴,他哪能得到这么多——只不过前几千年他都因为魂魄不全而昏昏沉沉的,直到数百年前有一次两条走脉不小心面对面撞上了,让他拥有了一魂一魄,他到现在大约还是昏昏沉沉的醒不过来。
晏归听完帝屋的话,打量了一下老朋友如今的状态,看着虽然有些虚弱的样子,但也还算不错。
只是这一身血煞凶气实在是让人看了就不舒服。
以前的帝屋可是个清清白白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这类气息的妖怪,现在有了,隔着数千年的记忆翻涌而来,晏归只觉得哪哪都不得劲。
“那帝休呢?”晏归问,“帝休是怎么回事?”
帝屋看着坐在晏归头顶上的帝休,说道:“这个蠢蛋的问题比较好处理,现在中原灵气尽褪,人类许多传承都丢失了,能寻窥龙脉的少之又少,没到我这个程度,基本上跟着他的因果走就行了。”
大概是因为如今的人类实在太弱鸡的关系,帝休的魂魄相对于他来说可是完整得多了。
看他刚被捞回来的时候就拥有清醒的意识这一点就知道了。
当然,也可能是帝休的出现实在有些突然,让心生贪念的人类压根没有什么准备的时间。
不像当年的他,在中原里溜达了十数年,随着自己的性子交了一堆朋友也结了一大堆的仇,给足了别人了解他并给他设下圈套的时间。
那个时候,大荒和中原之间还不像现在这样把守严格呢。
因为那时候的人类也是修行者居多,妖魔鬼怪仙佛人神的都知道彼此的存在,自然也没有严格区分开来的必要。
现在的情况就不一样了。
也幸好是现在人类里修行者的数量极其稀少,稀少到了需要隐瞒自己存在和传承的地步,帝休才不至于跟他一样落得被隐藏掩埋数千年的下场。
“也是运气好。”帝屋说,“我来就行了,你回大荒里去处理那边的事情去。”
晏归看着帝屋那一身功德,问:“你大约什么时候能把剩下的残魂捞回来?”
“那得看我什么时候能找到那几条躲起来的龙脉了。”帝屋一咂舌,“烦得很,一个比一个能躲,扑空好几次了。”
晏归看帝屋的确只是普通苦恼的程度,干脆也不再多说,伸爪子划开了眼前的虚空,抖掉了坐在他脑袋上的帝休,半边身子都探进了虚空中出现的缝隙。
那缝隙之中并不黑暗,反而闪烁着宝器的光华。
老狐狸尾巴尖一翘一翘的,源源不断的从里边扔出了一大堆各种各样的灵药。
帝屋也不跟他客气,摸出了一个小口袋,一个一个的捞进了口袋里。
被抖下地的帝休被哗啦啦落下来的灵药埋在了下边,艰难的挣扎出来之后,看着一个扔一个捞的两个朋友,气呼呼的随手捡了棵灵药,拖着走向了自家宝宝的小院子。
帝屋扭头看了一眼拖着灵药跨过了朝暮的帝休,收回了视线。
林木在院子里挖灵药。
这些灵药很精贵,不具备清净灵力的人类、普通的工具或者是属性相克的一些东西都不能跟它们接触。
一接触就坏了,所以只能带着几个被灵药亲近的小妖怪用手挖。
晏玄景也在帮忙,还友情提供了能长期保存灵药的储存工具。
只不过帝休从栅栏底下的洞洞钻进院子里的时候,他发现小狐狸好像被孤立了。
几个小妖怪躲在林木后边,跟晏玄景隔着老大一段距离挖着灵药,还是不是抬头看看那边的九尾狐,暗中观察,窃窃私语。
帝休隐约从风中听到了一些。
小人参奶声奶气的嘀嘀咕咕:“怎么那个大妖怪就是奶糖呀,怪不得那么喜欢吃鸡。”
旁边的小土豆一顿:“林人参你……是不是揪着奶糖去抓过野猪和山鸡……?”
小人参浑身一僵。
他不止揪着奶糖去抓过野猪和山鸡。
他还支使过奶糖在他们挖地基时候帮忙翻土运土呢!
小人参打了个哆嗦,期期艾艾的看向那边沉默的挖灵药的晏玄景,犹豫了一下,对林木说道:“奶糖他那边一个人,看着好可怜哦。”
“那你可以去陪他呀。”林木笑眯眯的说道。
小人参看着林木脸上甜滋滋的笑容,缩了缩脖子。
林木偏头看了一眼晏玄景。
这只九尾狐跟他爹完全不一样,像是把一些礼仪和姿态刻进了骨子里,哪怕是绑起大袖在干这种粗活,也自带一种优雅矜贵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