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有点心虚。
虽然一时之间也搞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心虚,但就是有点心虚。
他跟晏玄景对视了好一会儿,终于觉得自己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挺傻缺的。
他收回了脚,重新把被他胡乱塞着的大富翁重新取了出来。
他捧着大富翁和扑克牌,想了想,偏头看向门口面无表情的晏玄景,问道:“奶糖,你要不要也一起玩?”
晏玄景:“?”
林木说道:“两个人玩没什么意思啊,三个人可以玩的就多了。”
晏玄景:“……”
狐狸精万万没想到,林木大早上的把门窗紧闭连窗帘都拉上,竟然只是为了玩棋牌游戏。
林木把扑克牌都捡回来,说道:“还可以把爸爸他们都叫来,我记得书房里还有一副狼人杀和UNO……”
秦川一听,两眼一亮,转头就要往外走:“我觉得狼人杀比啥都适合我!我去叫帝……”
晏玄景一抬手,按住了试图往外跑的秦川,干脆迈步走进房间,说道:“他们在早读。”
林木闻言,茫然:“什么?”
晏玄景面无表情:“在念思想品德第一课。”
林木拉开了窗帘,看了一眼隔着院子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聂深跟四个小妖怪排排坐,似乎说了点什么,竟然被帝休用书敲了一下头,然后又虚虚的摸了摸被他敲到的地方,神情柔和的说着什么。
帝休还没有将本体都拿回来,拿回来了也并没有融合,这会儿依旧只是一道相对凝实的虚影,没办法离开自己的本体很远。
他平时最大的乐趣就是看鬼片读鬼故事祸害一下家里几个小妖怪,但现在似乎找到了新的乐趣。
——教书育人。
林木盯着那边看了好一会儿,觉得不对。
他爸爸这才不是教书育人,好像是在尝试着养儿子。
林木:“……”
那是我爸爸!我的!
林木微微睁大了眼,转头看向晏玄景:“聂深为什么在这里?”
“他被留下来,做两百年善事赎罪。”晏玄景解释道,他看了看爬上床坐着的秦川,也干脆坐上了床,并告诉林木:“不出意外的话,晏归应该已经跟你的办公室打好招呼了,以后你们会是同事。”
对于这一点,晏玄景还是很清楚的。
晏归平时看着不靠谱的样子,但真办起事情来,还是相当的妥帖圆滑,是正儿八经的老狐狸。
林木看着坐在了他对面的晏玄景,有些疑惑,问道:“做善事就可以抹消掉他之前干的那些事了吗?那些被聂深杀死的妖怪呢,他们的仇怨又怎么算?白死了吗?”
晏玄景摇了摇头:“做善事能让他不因为杀孽失去理智而已,该有的因果还是会有的。”
只是不疯且实力强的话,面对降临而来恶报时完全翻车的可能性会比较小,具体可以参考初见帝屋时,他那一身杀孽血煞跟功德分庭抗礼,保持着微妙平衡的例子。
至于死后结算的事情,那就更不在妖怪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因为他们死的时候根本不能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完完整整的。
绝大多数妖怪扑街的时候都是魂飞魄散的,因为别的妖怪一点都不会浪费。
血肉吃掉,骨头敲碎了带走,就连魂魄都有不少以此为食的妖怪争抢。
更别提还有许多妖怪会选择在快死的时候会自己碾灭自己的神魂,免得魂魄被仇家拘走折磨,万劫不复。
他们基本没有转世的机会,不过妖怪本身也并不在意自身的轮回如何就是了,因为他们的寿命顶得上别的生灵轮回数百甚至上万次,与其死后下地府去清算罪孽受千万年刑罚,不如在自己真要死的时候直接选择魂飞魄散一走了之。
从尘埃中来,便回到尘埃中去,走也要走得潇洒一些。
大约是天性与整体环境就是如此,大荒里的妖怪对别人狠,对自己却也没有温和到哪里去。
林木转头看向外边的帝休,帝休正神情温和的一遍一遍的说着什么。
大概是从毫无正经常识的聂深身上找到了当新手父亲的感觉。
谁让他自己的亲儿子已经是个相当懂事成熟的青年了呢。
林木感觉自己大概明白了刚刚秦川的感受,他酸溜溜地说道:“那是我爸爸。”
晏玄景听林木这么说,完全没明白林木酸的点在哪儿——毕竟他对晏归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他只是点了点头,带着些不解。
林木瞥了他一眼,又重新看向外边的时候,正巧跟看过来的帝休对上了视线。
朝阳跃出了地平线,在被风吹过的麦浪尖端洒下细碎的蜜金。
帝休站在朝阳里偏头看过来,被勾勒出一圈亮金色的轮廓,他神情温柔,带着浅淡细微的笑意,像是覆盖着一层浅薄的流光,使得周围的树木都变得绚烂起来。
林木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他爸爸抬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唇,然后做了个“mua”的动作。
林木被他把这么一提醒,猛地回了神,满脸涨红,一抬手拉上了窗帘,刚转过头,又看到了晏玄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