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枭说:“嗯。”
“我”叶绯紧紧攥着那份病例报告,嘴唇张张合合半晌,到底还是放弃了,“没什么,”他说,“一路平安。”
“好。”
后来,晏枭顺利完成了合作项目,拎着精心挑选的特产,一路平安地回了国。然而那个说要等他回家的人,却不在了。
“人刚走不久,渐冻症引发的急症。”程明浩的声音近在咫尺,好像又离得很远。
有那么一会儿,晏枭的眼前一片空白。整个人好像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僵立在原地无法动弹的肉体,另一部分是出窍的灵魂。
他茫然地看着程明浩,脑子嗡嗡作响,一瞬间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
谁走了什么渐冻症跟他有什么关系他还要回家呢,叶绯在家里等他。
直到意识渐渐恢复。
“不要乱说。”他警告程明浩。面色平静,额角青筋却不可抑制地跳动了起来。仿佛压抑到了极点,轻轻一碰就会爆发开来。
“你不要乱说。”他又重复了一遍。
“枭哥,你你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之后还发生了什么,晏枭一点都回忆不起来。等他空洞的脑子重新转动时,已经站在了叶家。
院子里歪歪扭扭地放着两个花圈,风一吹,簇簇作响。门上的挽联贴得不甚牢固,下面已经翘起了一个角,能看到上面写着“英年早逝”这四个字。远远的,有哭声从屋子里传出来。
晏枭跨上台阶,一步一步走进了屋子。
他爱的那个人躺在担架上,安安静静无声无息,不会笑不会动。
晏枭叫他:“叶绯。”
没有人回答。
晏枭说:“我回来了。”
仍旧没有人回答。
“起来,”晏枭伸手轻轻碰了碰叶绯的脸,又推了推他,“我给你带了特产。”
手下的触感很凉,一点儿也不柔软,残忍地打碎了他心中的最后一丝奢望。
世界轰然倒塌,化为虚无。
晏枭慢慢地、慢慢地跪下去,抱住叶绯,将脸埋在了他的颈窝里。
那是他第一次未经允许,对叶绯做如此亲密的动作,也是最后一次。
过去总以为时间很多,他们还年轻,一切都来得及。然而生死离别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叶绯的葬礼规模不大不小,来吊唁的人想起他的年纪,免不了在心中感叹一句可惜。怎么就偏偏得了渐冻症那种绝症,还遇上了万中无一的并发症。
唯有晏枭无法接受叶家的说辞,不顾一切地开始调查叶绯的死因。
有人说他疯了,也有人说他是在作秀,就连程明浩都无法理解他的举动。
然而调查出来的结果,却让整个社会都震动了。
叶绯并没有得渐冻症,而是被叶父下了毒。甚至叶绯的母亲,也是叶父亲手杀死的。
一时之间,畜生、禽兽、不配位人等骂人的字眼纷至沓来。
鼎源破产,叶家树倒猢狲散,枪毙的枪毙、坐牢的坐牢,全部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以后,晏枭辞掉了飞霄科技的一切职务,抱着叶绯的骨灰定居在了那个小岛。
小岛坐落在大海中央,没有名字,因为有资格给它命名的人已经不在了。
晏枭守着叶绯,独自一个人在岛上呆了十二年。替他看日升月落、春去秋来。
直到一座坟变成两座坟。
两个小小的土包靠在一起,紧紧相依、密不可分。
岛上的海水碧绿澄澈,能看到海底浅棕色的珊瑚,偶尔有小鱼在其中穿梭而过。浪花卷沙,离岸归潮,带走了所有时光的痕迹。
波涛起伏间,依稀还能听到那年的初遇。
“我叫晏枭。”
“我叫叶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