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思》作为李白最耳熟能详的诗作之一,永夜城取“静”之一字,赋予了它最大的威力。
在卡牌发挥功效的三十分钟内,副本与永夜城的联系将被切断。就连乌鸦先生,也在卡牌生效的瞬间被强制遣返。
“啊!啊啊啊!”永夜城的玩家们,愕然地发现天上有一只乌鸦在发癫。
乌鸦先生又喜又怒,喜的是他终于找到了神的踪迹,怒的是黑帽子竟然敢把他赶出来,让他都没能跟敬爱的神灵大人说上话,诉说他的思念之情。
“可恶!可恶!啊啊啊啊啊!”乌鸦先生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空翻,“可恶!!!”
K坐在红宝石酒馆的橱窗边,抬头看着发癫的乌鸦,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姿态慵懒地向后靠在椅背上。
“啧,还是那么蠢,蠢得有些可爱。”他喝了口酒,唇边带笑。良久,他的目光又落在远方掠过天边的魔法列车上。
副本内。
一切善后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反复横跳的伊索要怎么与青藤同盟之间达成共识,那是他们的事。唐措受了伤,借口包扎伤口从众人的视野中退出,找到靳丞和黑帽子。
一座空置的民房内,黑帽子绑着他的仇人,而靳丞又拿捏着黑帽子,活像个黑吃黑的绑匪。
见唐措来了,靳丞露出一抹坏笑,“快点,我老大来了,再不交待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唐措无语,这又是什么角色扮演play?不过老大就老大吧,他径自走过靳丞,看着脸上还带有一丝后怕的黑帽子,问:“我的东西呢?”
靳丞给他端来椅子,并解释道:“他用掉了。”
唐措坐下,语气轻描淡写,“那就打死。”
靳丞有点意外,唐措这是在配合他的表演吗?他的男朋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爱了?
唐措难得配合他一次,见他竟然不接茬,不由抬头去看他。靳丞随即笑了,说:“要不我再问问?什么都没问出来就打死太可惜了,白费力气。”
黑帽子:“…………”
这两个人他妈的到底在干嘛?他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和翻白眼的冲动,沉声道:“你们对刚才那位公爵阁下的眼神,没有什么想法吗?”
靳丞:“你说啊。”
唐措:“。”
黑帽子深吸一口气,“我怀疑当初林砚东带着言业进副本,就是为了刚才那个眼神,他们是在——追寻神的踪迹。”
靳丞:“哦。”
唐措:“。”
黑帽子见两人竟然一点都惊讶,自己倒是惊讶起来了。靳丞反问他:“你觉得连你都猜到的事情,我们会不知道吗?”
我只知道你好像在侮辱我的智商。
黑帽子报仇心切,他知道靳丞和唐措一定不会放过他,只有把事情全部说出来,才能了结。于是他按捺下来,继续道:“言业是占卜师,林砚东或许是靠着她的占卜能力,一路追踪到《七月玫瑰》这个副本里来的。进入副本后,言业也一直在占卜,从未停过……”
接下去的话,黑帽子讲了一些细节来佐证他的猜测。
总而言之只有一句话,林砚东追踪神的踪迹做什么?除非他要屠神。
“一定是这样,言业是在占卜神的踪迹,所以才需要不断调试、不断重来,所以她受到的反噬才会那么重,才会冒险去喝井水。后来我见到了凶手,为了追上去,一时大意差点被玫瑰教派的人杀死,是林砚东救了我。”
黑帽子顿了顿,道:“可是我每次想起言业那个痛苦的样子,就觉得林砚东救我,是别有居心。”
事实证明,林砚东确实一直在利用黑帽子。如今细细想来,这四年他们虽然不常见面,但梦幻无限市场的事、包括重新进入《七月玫瑰》的事,里头或多或少都有林砚东的引导。
可如果能重来一次,黑帽子还是会心甘情愿上套。
唐措比他想得更深远。
不止是黑帽子在无形之中被林砚东推着往前走,深红、荣弋,甚至是屠神小队的事情重新被翻出来,哪一件背后没有林砚东的影子?
就连郑莺莺的匕首,如果不是黑帽子开了梦幻无限市场,又从哪里来?
说话间,十多分钟已经过去了,离【静夜思】的解除时限还剩最后的一刻钟。
靳丞抛着手里的爆爆蛋,那是用来威胁黑帽子的,如果他不老实,那靳丞就诈死凶手,让黑帽子活生生气死。靳丞总是知道如何才能准确戳中别人的痛处,瞄了一眼旁边似乎已经昏迷过去的凶手,他问:“你不打算回去了?”
黑帽子:“你们希望我回去?”
靳丞:“不怎么希望呢。”
此时的黑帽子已经脱离了先前那歇斯底里的状态,也少了点在永夜城时的阴气,整个人显得平和许多。他站起来,说:“我死了,使用过的那三份乐章就会重归系统,你们可以再去拿。我知道有很多人恨我,巴不得我死,我再回去也没有意义了。”
其实我也根本不想活着。
用仇恨支撑着的行尸走肉,怎么能算活着呢。
“请便。”靳丞耸耸肩。该问的都问了,黑帽子想死,他当然不会拦。
“等等。”唐措却叫住他,直视着他的眼睛,问:“K又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他有刻意地引导过你吗?”
黑帽子顿住。
唐措:“你还有十三分钟。”
黑帽子:“我最初找上他,是因为想搜查关于凶手的信息。他是个情报贩子,无论我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情报,都合情合理。”
猜来猜去的,黑帽子已经累了。他不敢肯定K一定是清白的,但正如他所说,K有了情报贩子这层外衣,说什么都合情合理。
唐措深深地看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又一分钟过去,他终于起身,跟靳丞一块儿走出了房门。靳丞是最后走出去的,离开时顺手带上了门,轻声说:“一路顺风。”
随着房门的关闭,黑帽子的身影永远地消失在门内。不多一会儿,里面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让路过这里的NPC们都投来异样的目光,但他们并未过来察看,因为公爵阁下要启程了。
百花王国白骑士家族尊贵的公爵阁下,自然要葬在他的故乡。骑士队伍的动作很快,他们将埃德温的遗体装进了堆满鲜花的马车里,即刻准备启程。
约克郡的民众们自发前来送信,贵族老爷和佃户们站在一块儿,齐齐低头默哀。他们将手放在胸前,耳后或衣领处都别着一朵白色的小花。
白骑士家族的家徽是月季,原本他们都该佩戴月季,可一时间找不来那么多,便只好寻其他的白色花朵替代。
那也许是一朵白色雏菊,也许是百合,也许是栀子花,不尽相同。
送别的队伍笼罩在一片浓厚的哀伤里,当那辆载着埃德温的马车从距离唐措不远处驶过时,音乐声在他耳畔响起。
是靳丞拿出了小竖琴,奏响了乐曲。那旋律有些耳熟,仔细分辨,原来是副本第二环里兰斯洛特为巴兹作的《风吟之歌》。
上一次靳丞用这首歌送走了巴兹,这一次又送走了埃德温,名副其实的告别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