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结前几次的失败经验,他觉得问题都出在取脑这一步,他得小心、更小心,最好是在脑子被取出之前就将它格式化,以免江河因为承受不住取脑的痛楚,从而对他产生太大的排斥。
排斥反应会让最后的思想植入变得很麻烦。
因此,哪怕林会长想加快速度,他也只能慢工出细活。江河的忍耐力也出乎了他的意料,这无疑加大了他格式化的难度。
要等等、再等等。
林会长小心翼翼地将导线的尖端一根根刺入江河的大脑,第七根,异变再生。
“Warning!”
“Warning!”
“Warning!”
红色的警报出现在光屏上,一面又一面光屏被红色侵占,如病毒般蔓延。林会长终于色变,因为这代表智脑系统已被入侵。
他立刻闭目自检,却发现以他的权限,一时之间竟也不能将入侵者赶出去。
手术被迫中断。
“怎么回事?”林会长收回导线,目光扫过所有光屏,忽然瞥见一抹红色的身影。他的视线立刻追随过去,竟看到了去而复返的郑莺莺。
她在叛军的队伍里。
“你们串通好的?”他转头盯着江河。
江河单手撑在地上,喘着气,道:“你能监控整个通天塔,但不能监控整个诺亚,对不对?总有你的视线无法企及的地方。我刚进诺亚,就跟叛军接上了头,我知道他们在通天塔里有内应,只是没想到内应是你,更没想到你就是智脑。”
全永夜城的人都知道,军师江河,思维缜密,办事周到。
被汪冉冉和钱老板联手逼入诺亚不假,但不代表江河就是完全被动的。他从一开始就考虑过进入诺亚的可能性,在郑莺莺接任务历练时,他也在不断地搜集诺亚的情报。
不进诺亚,靠做任务通关,这是他百般权衡之后,觉得所有路线中最适合郑莺莺的一种。如果这条路最终走不通,那就换一条走。
汪冉冉的存在让江河清楚地明白在诺亚生存的难度,所以他直接找上了叛军,为的是在关键时刻留条退路。
譬如现在。
“他们怎么可能听你的?”林会长想不通,任凭他的大脑有多精密,他也无法通过导入各种条件得出结论。
江河明明才来诺亚几天,怎么能有调动叛军的权利?
“那是因为你还不够了解人类。”江河甩了甩脑袋,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脑子更清醒一些,“人类生而多疑,又诡计多端。你自以为掌控了他们,他们却也在怀疑你,瞒着你暗中布局。你以为自己是主宰,可又知道多少人只把你当成夺权的棋子?我也不需要说服他们,让自己掌权,我只要成为一颗有用的棋子,搭个顺风车就好了。”
闻言,林会长专注地看着他,良久,笑着鼓掌道:“好计划,刚才那个小姑娘离开,就是给叛军进攻的信号,对吗?可你作为一颗棋子,又能得到什么呢?难道说你也觊觎我的位置?”
答案是十二乐章,但江河当然不能告诉他。
他和郑莺莺进这个副本,最初的目的就是十二乐章,这是占卜得来的情报。他们在下城区一直没有找到,那么这份乐章最有可能存放的地点就是副本的中心——通天塔。
原本江河考虑到郑莺莺的情况,不打算冒险,可他们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到了诺亚,又跟叛军接上了头,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心中的贪念,冒险一搏。
不知道郑莺莺那边有没有找到乐章,如果还没找到,那这一切就都白费了。
“你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杀了你?”被拔除的导线再次抵在江河的脖颈,林会长脸上没有什么愤怒的表情,却冷静理智得可怕。
“你不想要我的脑子了吗?”江河反问。
林会长没有回答,导线在江河的大动脉处无限试探,生死就在他一念之间。而就在两人说话时,外面的情况愈发紧急。
叛军蓄谋已久,进攻迅猛。而通天塔内刚刚经过汪冉冉那么一闹,机器人士兵都被调动了,许多不在原来的位置上,再加上主脑系统被入侵,导致叛军的攻势竟一时无法被遏制。
一定还有叛徒,通天塔内部还有叛徒,否则叛军不会那么顺利。
思及此,林会长终于待不住了,撤回导线离开。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里,江河终于支撑不住靠在玻璃上,艰难地抬手摸了把后脑勺,摸到满手的血。
一声苦笑。
江河垂下手,侥幸逃生,却没有能力再打破玻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