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天色刚刚蒙蒙亮,破旧的县衙就挤满了人,原本的荒芜景象消失不见,此时可谓是焕然一新,尽管门窗依旧老旧,桌椅被虫蚁叮咬的坑坑洼洼,却非常的干净整洁。
房间里没有了灰尘蛛网,院子里也没有了枯草落叶,就连墙根处的苔藓也被清理的干干净净,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个盆栽,使得暮气沉沉的府衙多了一份生机。
此刻,后堂里的气氛非常的热络,却又有一些怪异,相对于朱慈炯和陈主簿的相谈甚欢,巡检曹阿瞒、典史顾长青和三班衙役的班头更像是随声附和的干笑,是那么的不自然。
仿佛是默契地达成了某种共识,朱慈炯和陈主簿心照不宣地都没有理会神色有一些异样的几人。
尤其是陈主簿,直接无视几人频频递过来的眼色,依旧神情自若的和朱慈炯交谈,畅所欲言,随声附和着,就像是多年不见的好友。
“陈主簿,真是没有想到,本官初来乍到,大家能够这么支持本官的工作,本官替那些饥困交加的老百姓谢过大伙了。”
“大人言过了,为朝廷分忧,协助大人办事,本就是我等的分内之责,一个谢字着实折煞我等。”
朱慈炯很不喜欢这种文绉绉的交谈方式,尤其还是和一个胡须泛白的年近半百的老人,就显得愈发的不伦不类、不习惯了,浑身的不舒服,却又不得不应对。
“陈主簿,本官查看了那些文案,怎么都是一些陈年积累下的案宗,而没有县衙的账目啊”
此话一出,原本还算热络的氛围顿时一滞,变得沉重起来,满脸笑意的陈主簿也是神色一僵,而朱慈炯就像是没有看到众人的神色变幻,犹自大笑了起来。
“呵呵...要是不知道县衙的账目,有多少银粮,本官如何赈济外面那数以千计的灾民啊
在赈灾之前,要救济那些百姓,作为本地的父母官,本官最起码也要做到心里有数,自然要看一下账目,否则,别赈灾不成,各位的口粮也没有了。
陈主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大人说的是,大人说的。”陈主簿讪笑着,下意识地捋了一下花白的胡须,紧接着神色如常的又说道:“行,大人,下官回头就让人将账目送来,让大人一览。”
“行,那本官先行谢过了。”
不等陈主簿客套,更是无视了其他人的小动作,朱慈炯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豪情姿态,紧接着转移话题道:“查看账目的事情,什么时候都可以,但事情耽搁不得,城里的那些灾民可就等不及了,每拖一天,就不知道饿死多少人,先赈灾再讲,人命要紧,其他的都是小事儿。”
“大人英明!”
上班班头等人这一次和陈主簿的反应出奇一致,相继站起,双手抱拳,纷纷附和,向朱慈炯行了一礼,低着的那张脸泛着莫名的神采,再无之前的阴霾和异样。
就好像即将得到救济的是他们,而非是那些衣衫褴褛的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