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听闻此言,叶长林果真起了兴致,他动了动身子,让自己靠在一旁的木柱旁,声音极轻,“你娘啊,着实肤浅的紧,当初瞧见我第一眼,便对我一见钟情,可惜我那时啊,未曾瞧上她啊!”
说到此处,叶长林微微蹙了蹙眉,却很快得意笑开。
“然,后来,你娘一直跟在我身侧,彼时我生意上的事又极为繁多,府中家事总得有个管事的,于是啊,爹便给你娘下了聘,你娘二话没说就嫁了过来!”
“原来……爹最初要利用娘啊……”叶非晚笑。
“可不,”叶长林也随之笑出声来,“你可不知,你娘那时真的持家有方,又温柔贤淑,只可惜我那时眼瞎,只当她无趣,还鲜少回府……”
叶非晚没想到,爹还有这般“混账”的时候。
“不过后来,她一直在府中等着我,我心中很是愧疚,便回来的勤了,甚至后来,我生意上遇到些难事,求谁都解决不了,没想到是你娘给爹解决的!”说到此,叶长林竟有几分“与有荣焉”之喜。
“娘有本事。”叶非晚附和。
“有甚么本事,”叶长林轻哼,如今想来仍旧气的不轻,“那帮着你娘解决的人啊,早就对你娘芳心暗许,你娘还去求他,可把我气坏了。我便是一朝入尘埃,也绝无可能让你娘去求别的男人啊!”
叶非晚眯了眯眼睛;“想必,爹您那时便爱上娘了吧?”
“……”叶长林顿了顿,好久勉强笑了笑,“是啊,那时便爱上了,怎料年轻,混账啊,不知她这般重要,让她日日独自在府中,心思积郁,又操心忙碌,生你兄长时,我便未曾陪着她,后来认到错了,日日陪着,未曾想再怀孕,身子越发虚了,不过几年竟……非晚,你可知,她临死还对我说‘不悔’……”
说到此,叶长林的眼圈倏地红了,声音低了下来,似是呢喃:“本想着,来生放她幸福吧……却终究不甘心那,非晚,爹不甘心啊……”
不甘心,所以入了地府,也想要将她追回来。
叶非晚微顿,良久勉强勾唇:“娘定然还在等您吧……”
娘,定是爱惨了爹,才会一人静静守在爹身后这般久。
“但愿吧……”叶长林低低叹息一声,却很快用力睁眼,“若是她在下面身边有人,我便将她再抢回来一次就是了!”
叶非晚轻怔,继而笑出声来。
“非晚……”叶长林的声音陡然宁静下来。
“嗯?”
“爹不担心你兄长,爹最担心的,是你啊……”叶长林轻叹一声,“常言道,‘伴君如伴虎’,爹走了,以后,封卿那边,谁给你撑腰啊……”
说到此,叶长林声音都哽了哽,竟又重复了一遍:“……谁给你撑腰啊……”
叶非晚僵住,许久,她勉强勾唇:“爹,您担心什么?如今女儿在王府还是说得上话的,再者道,女儿又不是那种寻死觅活之人,往后封卿若不要我,我便与他和离!”
话,她说的半真半假。
叶长林没有看她:“你岂会舍得……”
叶非晚一僵。
叶长林依旧道着,声音呢喃,“你这丫头,表面大大咧咧,可比谁都固执。你说爹给您寻了知根知底的南墨,他待你也极好,你怎的就爱上了封卿……”
“……”
“封卿其人,城府极深。你真以为爹看不出来?”叶长林勉强抬眼,“傻丫头,他若是不爱,会苦了你的啊……”
“爹……”叶非晚喉咙酸涩。
叶长林却倏地望向她,目光前所未有的严肃:“非晚,爹要你答应我,往后,你可以爱旁人,掏心掏肺的,怎样都好。可你定要……先好生爱自己!”
“爹……”
“答应爹!”
“……好。”叶非晚睫毛微颤,应下。
叶长林似是终于放下心来,微微垂眸:“去,给爹将之前爹给你娘的珠钗拿来。”他低声命令。
叶非晚笑:“好。”
起身,她快步朝內寝跑去,是生怕爹等急了般。
可脚下积雪一滑,她忍不住朝前倒去,手火辣辣的痛,流出几滴血。
顷刻间,她泪眼模糊。
“王妃,您怎么样?”一旁,下人惊惧跑来。
“没事。”叶非晚平静道,下瞬却又想到什么,猛地转头望向爹所在的亭台。
却只望见,爹静静靠在木柱旁,轻轻闭眸,神色安详……
重重擦拭一把眼角,叶非晚只看见,亭子里,靠在支柱上的身影,安静的闭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