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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1046年,六月中旬,残阳如血。
朝歌大军与西岐大军于牧野之地展开了最终战役,熊熊的战火升起浓烟,士兵们浴血奋杀的嘶吼响彻山谷,战役持续了两个时辰,商王帝辛带领大军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周室大军全军覆灭,大周首领姬发被商王作为战俘捉拿,其他人带着残兵退居西岐,由朝歌大将黄飞虎负责看守,若是再有异动,无须禀报,可直接当场绞杀。
同年七月,返回朝歌的商王,废除了诸侯世袭制的条令,剥夺了贵族的一部分实力,颁布奴隶可从商从文等的条令,并且提高了女性在地位与话语权,甚至在军队里编有“妇”这一部队。
除此之外,商王帝辛还废除了用活人祭祀这一愚蠢的规矩,凭借铁血的手腕在神权与王权这一斗争里占据上风。
最开始,还有不少人反对,其中以被动了羽毛的奴隶主和贵族为最,但到了后面,随着越来越多参军从政的平民和奴隶对帝辛的拥护,以及帝辛本身当机立断对于反抗者炮烙之刑的严惩,质疑和反抗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朝歌迎来了全新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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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下旬,金秋时节。
朝歌的皇宫内,朱红的高墙里,落了一地火红的枫叶。这一月的最后一日,广阔无垠的天空格外的澄澈蔚蓝,当黑夜覆盖白昼之后,一轮圆圆的明月高高悬挂在了天幕中。
这时至六月以来,三个月内唯一一次满月。
帝辛处理完政务,早早就来到了南单之台,在细微的秋风里,他身着一身简单的玄衣,安静的坐在白玉砌成的石凳上。
微风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将他两鬓的秀发微微吹起,此时的帝辛,少了一种盛气凌人的压迫与令人畏惧的肃杀,多了一种波澜不惊的平静与沉和。
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盘新鲜饱满的水果,其中以葡萄居多。在果盘的右侧,是一壶酒,而在酒的右侧,又放置了两个精致的空酒杯。
帝辛坐了一会儿,拿起其中一个空酒杯为自己倒起了酒,醇香辛辣的酒从壶嘴里流出,缓缓流淌进了酒杯里。
帝辛的指腹贴着杯壁,轻轻缓缓晃动着酒杯,动作随性而散漫。
闻着这酒液里散发出来的香味,帝辛却并没有立刻喝,而是就这么垂着眼眸看着杯中的液体,看着这泛着细微波澜的酒面倒映出天上那漂亮明亮的满月,看着这酒面倒映出他自己的面容。
他看了很久,直到这酒面渐渐倒映出了除他以外的另一张面容之后,帝辛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笑容。
“你回来了。”帝辛率先开了口,他想要站起身转头看向这张面容的主人。
但是却被对方伸出来压在他肩侧的手阻止了。
“我回来了。”付臻红俯下身,从背后环住了帝辛的腰腹,将下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微凉的脸颊贴着帝辛的脸颊。
置之死地而后生。
帝辛以轩辕血脉起誓,在月圆之夜用轩辕神石许愿,愿他最爱之人平安归来。哪怕这份归来后的期限仅仅只有三年多,对于帝辛来说,也足够了。
“妲己。”帝辛喊出了付臻红的名字。
付臻红应了一声。
“欢迎回家。”帝辛轻声说道,低沉的语气里是别样的温柔。
付臻红笑了,在帝辛的脸颊吻了一下,随即调整姿势坐到了帝辛的怀中。
他的手臂挂在帝辛的脖颈上,抬着精致的下颔看着帝辛的眼睛,对着他挑了挑眼尾,“吻我。”他对帝辛说着,眼波流转里无不透出了一种妖娆万千的诱惑与风情。
帝辛也笑了,他捏了捏付臻红的下巴,依言吻了上来,熟练的用舌尖顶开了他的唇缝,轻车熟路的探入进了那另他沉醉无比的湿热里,用这种方式霸道又不失温柔的述说着这份阔别已久的思念。
缠绵悱恻的一吻之后,帝辛才依依不舍的退了出来,他温热的指腹轻轻缓缓摩挲着付臻红微红的眼尾,漆黑深邃的眼瞳里是无尽的怜爱。
“妲己,你喜欢红色,那我便在这鹿台之上种下这世间所有红色的花朵,可好?”
“全是红色,不俗气吗?”付臻红故意问他。
“怎会俗气?”帝辛道:“这炽热如火的颜色是最为明艳动人的色彩。”
付臻红勾唇轻笑:“是吗”
“是。”帝辛点了点头,明明是随性的语气却带着最浓烈的情深:“我喜欢这世间所有红色的花,更喜欢穿着红衣的你。”
付臻红闻言,唇角边勾起的弧度更大了,他捧住帝辛的脸,一口咬住了帝辛的下嘴唇,故意用尖尖的小虎牙咬破了他的唇瓣,任由那鲜血溢出来。
末了,他舔了一下这猩红的鲜红,冲着帝辛挑了挑眉道:“那这个呢?”简单的动作与言语,漫不经心的挑逗里,蛊惑万千。
帝辛眼神一暗,再开口说话之时,声音已有些沙哑,“自然也是喜欢。”他话落之后,再一次硬上了付臻红的双唇,只不过这一下,亲吻里都带着炽热的焦灼和渴望。
这一日,天幕中的明月很圆。
月光也格外皎洁,银色的光辉洒在鹿台上,将气氛衬得格外温柔。
这一夜,也很长,长到帝辛与苏妲己在月色下肆意的感受着彼此,长到长长久久,秋去冬来
长到种下的红花,在南单之台上开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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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1043年,12月冬。
作为俘虏被关押在朝歌皇宫大牢内的姬发郁郁而终,负责看守西岐的商朝大将黄飞虎历时三年后奉命回城。
曾经的周室,彻底归降于朝歌。
各方异动被全部铲除,大商迎来了最繁荣的鼎盛时期。
12月的最后一天,下了一场大雪。
纷飞的白雪从天空中落下,白白的一层盖在了朝歌的道路,屋顶,其中以高高的南单之台积下的雪最厚最多。
这些如同柳絮一般的雪花如玉一样纯,飘飘洒洒之后压在了鹿台上那一大片盛开的山茶花上。
红色的山茶被这纯白雪的点缀着,红与白,成了鹿台上最鲜明的两个颜色。
付臻红站在山茶花海的中央,白白的霜雪落在他的发丝上,落在他的红衣上,仿佛将他整个人与这雪景融成了一片。
三年的时间很长。
三年的时间也很短
短到昨夜这鹿台之上都还是一片金色的秋,今日就已经堆满了皑皑的雪。
付臻红看着这一地的白雪,他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三年前,他本来打算攻略完帝辛就顺应这世界的天命的修正而消失,剩下的15%的攻略完成度来源于鸿钧。因为帝辛,他放弃了一直以来对于完美攻略的要求。
却没想到在两年前,于梦中与鸿钧再次相见之后,意外获得了这个世界攻略进度完全已满的提示。付臻红刚开始还有些疑惑,直到他从弱鸡系统那里,得知了鸿钧将那心魔与自身彻底的融合了。
鸿钧是天道之主,他凌驾于众生之上。
作为这世界的天地共主,他比谁都清楚付臻红的本性,也知道付臻红最终会离开。
而这离开,不是单纯的生死轮回,而是永不相见。理智如鸿钧,最后却也选择了将心魔融合。既然永远也不能再见到,那便保留着最完整的回忆。
这些虽然只是付臻红的猜测,不过倒也八九不离十。
在知道攻略进度已经完成了100%后,付臻红的心里并没有多少波澜,从他在牧野之战选择帝辛之后,对于其他人就不会再去关注。
而两年前,他在这世界的好感度已满,攻略完成的他本该离开,但是他还是选择留了下来。帝辛为复活他等了三个月,三年的陪伴光阴他又怎么可能会拒绝。
只不过,也仅仅只能是三年了。
他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
三年已是极限。
听到身后这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付臻红并未回头,他知道来得人是谁,也知道来人明白三年多的陪伴即将结束。
“妲己。”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在这一声落下之后,付臻红的后背贴上了一个宽厚温暖的胸膛。
付臻红放松身体,任由自己靠着身后的帝辛。
“冷吗?”帝辛问他。
“不冷。”付臻红轻声回道。
帝辛没有再说话,只是收拢了手臂,将付臻红整个人抱得更紧了,以这种方式感受着付臻红。
他身上炽热的温度吹散了冬日的寒冷。
付臻红感觉到了温暖,那是一种从深入到他骨髓里的暖意。
帝辛将头埋在了付臻红的肩侧,鼻尖深嗅着独属于付臻红的体香,“真想时间永远定格在今日。”
这句话,他说得认真而又缓慢,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传递到了付臻红的耳膜里。
但时间永远也不会为谁停留,这一点,无论是付臻红,还是帝辛,都懂。
付臻红没有说话,只是回握住了帝辛环抱住自己的手,无声的捏了捏帝辛的手指,就如同他们初见没多久的那个时候,在回朝歌的那个帐篷里他对帝辛做的小动作。
帝辛轻轻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我帝辛一生荣耀,从不信奉神明,但是此刻却也不得不羡慕神所拥有的力量。”
他低沉磁性的嗓音里有眷念,有温柔,有不甘,还有更多复杂的情愫:“妲己,若是能永远留住你,我甘愿做神的仆从。”
付臻红摇了摇头,转过身用手堵住了帝辛的嘴唇,“神不是无所不能。”他摩挲着帝辛的唇瓣,直视着帝辛的眼睛,无比认真的说道:“帝辛,在我心里,你已经远超神明。”
帝辛笑了,或许是因为付臻红这句话的安抚,又或许是心中想到了其他,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动作轻柔的抚去了落在付臻红发丝上的雪,然后轻轻吻了一下付臻红的额头,重新将付臻红整个人紧紧抱在了怀里。
付臻红也轻轻笑了,将头埋在帝辛这宽厚的胸膛,以行动回应了帝辛的拥抱。
枝丫上盛开的红色山茶花被白雪压得掉落了在了地上,一片又一片,缓缓飘落。在摘星楼里这满是山茶花香的鹿台之上,帝辛与付臻红就这么静静相拥。
雪下得越来越大,掉落的山茶花也越来越多。
当这些火红明艳的山茶花瓣落满了一地后,付臻红也消散在了帝辛的怀抱之中。
来年的春天,万物复苏,只是这份初春的美丽光景,他心爱的妲己无法在同他一起看了。
一个人看,景色再美,也只不过是徒增伤感。
帝辛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空掉的掌心,低低的笑了起来。
这笑容里有苦涩,有伤感,却没有遗憾。
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他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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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1043年,12月底,贵妃苏妲己病逝。
来年1月初,贵妃病逝的第二日晚,商王帝辛自焚于落了一地山茶花的鹿台之上。
在漫天的火光里,帝辛手握那副画着他与苏妲己初见画面的画卷,微笑的立于一片火海里。
既然妲己喜欢红色,那他便在这浓烈的大火里,在这赤红夺目的火焰中追随妲己而去。
…………
天命偏移,原本的历史被重新书写。
百年之后。
姜子牙终于完成了元始天尊玉清交给他的封神任务,所有逝者皆备受封。
然而在授予商王帝辛为“天喜星”时,封神榜异动,商王帝辛,拒不封神。
他天生骄傲,生来尊贵,活着敢反抗天命,死后也绝不被天命束缚。
…………
日光荏苒,流水东逝,又是一年叶落纷纷
朝歌也越来越繁荣,负责书写史传者,这样写下:商王帝辛,蔑视陈规陋俗,选贤任能,唯才是用,是为明君典范,不可多得。
而在关于商王帝辛情感的那一栏里。
黑色的笔墨着重写下了这样一句话
商王帝辛,一生挚爱于一人,为贵妃苏妲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