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陶淮南说,“你帮我保守秘密一年,谁也别讲,明年这个时候我就寄礼物给你。”
“你是怕我坚持不下去吧?”女孩儿说。
“你当然可以,”陶淮南笑笑,“最难的时候都过去了,后面要做的就是战胜黑暗。你越怕黑,它就越强大,你不在意了就谁也吞噬不掉你。”
那天女孩儿下了车,抱了抱她爸爸。
然后被她爸爸带着,主动去迟骋他们那边要了个导航。凡果给她戴耳机教她用的时候,她问:“哪个是小哥?”
凡果问:“什么小哥?”
“就是小哥……”女孩儿不太知道怎么说,指了指外面,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迟骋从凡果手里拿了耳机,俯身给她戴上。
“你是小哥吗?”女孩儿抬头问着。
迟骋说“嗯”,跟她说着用法。
女孩儿认真听完,说了“谢谢”。她走前用爸爸的手机和陶淮南互相加了微信,悄悄和他说:“你小哥声音真好听。”
陶淮南说:“那当然了。”
这个女孩儿的事用掉了陶淮南一下午的时间,等年轻的爸爸带着小姑娘走了天也快黑了。陶晓东搂着陶淮南的肩膀,说:“咱们治愈系小陶医生。”
“严谨一点,我还不是医生。”陶淮南把脑袋往他肩膀上靠。
原本还是晴天,下午渐渐阴了,到了天黑之后竟然突然下起了雨。毫无防备的暴雨砸下来,把陶淮南砸了个蒙。
他当时吃过了晚饭,正自己在外面慢慢溜达着。耳朵里还戴着耳机,里面是江极刚才发群里的歌。
陶淮南发了个赞的表情过去。
雨猛地砸下来,一点反应时间都没给,陶淮南甚至还没能把手机好好揣起来。
“哎我天,正常人走路玩手机也就算了,”凡果的声音在背后闹吵吵地响起来,“你一盲人你还玩手机?”
没情商的凡果终于也委婉了一回,没直说。其实他想问的是:拿着盲杖就剩一只手闲着,也挡不住玩手机?多大瘾哪?
陶淮南听出后面是两个人的脚步声,但另外一个不是迟骋。他把手机揣了起来,耳机也摘了,主动打了招呼。
“快跑啊,你能跑么?”凡果问。
“我没事儿,你俩快走吧。”陶淮南说。
郭一鸣把外面衬衫脱了让陶淮南自己遮着,陶淮南也没推,接过来道了谢,问:“我小哥怎么没跟你们一起?”
郭一鸣说:“迟哥手坏了,在医院弄弄,等会儿回来。”
“他怎么了?”陶淮南马上问,“手怎么了?”
“搬东西砸了一下,钉子又给豁了。”凡果说,“出了好多血呢。”
“没那么严重,”郭一鸣说,“他说话悬。”
陶淮南已经转头朝着医院的方向去了,走前跟他们摆了摆手。
然而没等他走到一半,被哥给喊住了,哥车上带着迟骋,在半路正好看见他。
陶淮南带着满身水,已经湿透了。他一上车就问迟骋:“小哥你手怎么了?”
迟骋说“没事儿”。
陶淮南像是想摸摸,又没敢。
“搬东西被别人撞了下,有点肿了。”陶晓东说。
“严重么?”陶淮南紧锁着眉,最后还是没忍住,手在车座上蹭了蹭,蹭干手上的水,试探着伸手过去,在迟骋手腕上碰了碰。
他手指很凉,迟骋没躲他,手放在腿上没动。
陶淮南手指又往上碰碰,不敢用力,不知道伤着哪儿了。
碰到一截纱布的时候陶淮南停下了,把手收了回来,问:“拍片了么?伤骨头了吗?”
“没伤骨头,抻着筋了有点儿。”陶晓东答他。
陶淮南点点头,**地坐在一边,没再多问。
外面雨点砸在车顶,噼噼啪啪地响。
陶淮南时不时侧过头朝向迟骋的手,想看看他的手,但不可能看得见。
陶晓东递纸过来让他擦擦,陶淮南浇透了,却也顾不上。
迟骋把后排冷气关了,陶淮南听见他动,说:“怎么了?我帮你。”
迟骋看着他,陶淮南又问:“你手能动吗,小哥?”
“能。”迟骋答,“没事儿。”
“你要是干什么不方便我可以帮你,”陶淮南和他说,“你都可以叫我。”
陶晓东回头看了他俩一眼,没说话,又转了回去。
陶淮南自己说完觉得或许有点不合适了,现在迟骋咋也用不上他,可能叫凡果都比叫他顺嘴。
“嗯。”迟骋倒也没拒绝,甚至还补了句,“不影响。”
陶淮南有点意外,却也没表现出来,握了握放在自己腿边的盲杖。
回了宾馆后陶淮南先回自己房间洗了个澡,洗完换了身衣服,去敲了迟骋的门。
哥也在呢,门是哥给开的。
哥正给迟骋的手绑塑料袋,洗澡不让沾水。陶晓东都不让他洗澡,但大夏天的,不洗澡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陶晓东系完总觉得没系严实,怕从缝透水。
“要我说你就别洗,再不我给你洗得了。”陶晓东把刚才绑的塑料袋又解了,说,“我上外头买个保鲜膜,塑料袋不太行。”
“你可快算了哥,可不至于。”迟骋都让他折腾笑了,“你随便一系就行。”
“你再整感染了,汤哥现说的别沾水,回头感染了糟了。”陶晓东坐在旁边,“你把你这手举着,等会儿我拿着花洒给你冲,还是这么省事儿。你还害臊啊?”
迟骋哭笑不得:“我二十五了,哥,你给我洗澡?”
“你小时候我也没轻洗啊,你头一次来家洗掉多少层泥我看你是忘了。”陶晓东说。
“我……”陶淮南本来一直在身后站着,这会儿弱弱地开了口,插话问,“我帮你洗……行么?我看不见。”
陶晓东和迟骋都看他。
手机在兜里响了起来,陶晓东把手上塑料袋一扔,站起来说:“我回屋接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