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岩和白遇淮被威亚吊动,站在半层楼高的脚手架上。白遇淮仿佛变了个人,他的眉眼阴郁,昏暗的光打在身上,像是会吃人的怪物。他身上的白色衣服透着斑斑血迹。带着锈迹的铁链在脚手架上拖动,碰撞发出冰冷的声音。
荆酒酒几乎都没留心去听,导演什么时候喊了123。
下一刻,白遇淮就朝关岩挥了拳。
重重的铁链,缠在他的手上,却仿佛很轻松一般。
一股铁锈气裹着冷意扑面而来,关岩本能地屏了下呼吸,扭头躲开。
铁链与铁管碰撞,又是“叮”一声重响。
光是想象,就知道那打在身上该有多痛。
大概能一拳打碎人的五脏六腑……
关岩晃了一下神。
连续几拳后,白遇淮手中的铁链锁住了铁管,冷冰冰地贴住了关岩的脸。关岩一时连台词都有点想不起来。
关岩这时候才发现,和白遇淮对戏是有压力的。
过去之所以很少有人提起,是因为白遇淮少在这样的时候表现出攻击性和碾压性。
关岩再一晃神。
白遇淮已经将整个脚手架都拽散了。
两人一齐落下去。
关岩完全忘了威亚,在空中一翻扑腾。
白遇淮揪住他的领子。
关岩挣了下没挣开。
他对上白遇淮的双眼,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白遇淮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卡……”关岩自己嘶声喊了出来。
下一刻,因为着地姿势不对,他的后背重重掼在地上,半边身子都震麻了。重重的铁链牢牢压在他的脖颈和胸口。关岩一口气喘不上来,望着白遇淮的目光,本能地透出了畏惧。
“快快快。”
“关哥没事吧?”
但更多的却是问:“白哥没事吧?”
“我靠白哥戴的铁链太沉了,刚才差点抓不住白哥人。”
向导也有点尴尬,生怕出事,忙凑上了前。
白遇淮垂眸看着半天爬不起来的关岩,淡淡道:“换个武替吧。”
从来没有换过替身的关岩咬紧了牙:“不用……”
副导演忍不住插声:“老关,你敬业是好。但是也要以剧组的利益为重啊。你前面几场文戏就没拍好。你不得留点劲儿拍文戏?这两场戏也是比较危险。你要是出了事,进度耽搁不说,我们怎么跟你粉丝跟你公司跟你家人交代?”
关岩不说话了。
这头荆酒酒也连忙起身:“我去看看。”说着,就把水杯放下了。
许三宇本来也想去,但想想,白遇淮可能更想见到荆酒酒,就自个儿坐回去了。他一摸水杯……哎卧槽?水杯杯身怎么变形了?小少爷那手是金刚手吗?
荆酒酒很快就走到了白遇淮的身后,小声问:“你刚才是摔下来了吗?”
白遇淮面色一缓:“不是。有威亚。”
荆酒酒:“噢。”
但他也还是觉得一颗心,在胸腔里晃来晃去的。不对,他是鬼,没有心。那,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荆酒酒有点无法描述。
“这出戏拍完能用吗?”荆酒酒又问。
白遇淮:“应该能。”
荆酒酒这才放心了。
免得那个关岩拖后腿,还要白遇淮再从上面跳一次。
这时候导演已经去把武替叫过来了。
武替还有点受宠若惊。
他拿了关岩的工资,其实心里也很过意不去,搞不懂关岩每次让他们跟着是为什么?而且他其实也是很渴望出人头地的。很多武打演员都是从武替开始做起。可现在倒好,连个机会都没有……
现在一看。
武替连声对关岩说:“谢谢关哥,谢谢关哥照顾!”
小王说的好运气,真不是假的啊!
他们都跟着蹭到了啊!
接下来的武戏,就多由武替来完成了。
荆酒酒看着白遇淮很快就又走到镜头下,掰起手指头算了算自己拿回了多少资产。
许三宇:?
许三宇:“您这是干嘛呢?”
荆酒酒:“算算我有多少钱。”
许三宇笑了下,说:“您不用担心这个吧……”白哥可太有钱了,有钱到很多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荆酒酒:“担心的。可能不够用。”
他上次问那个黄毛的会捉鬼的保镖,他手里的都是些什么东西,都多少钱呀。黄毛随手指了个,三十万,再指一个,三百万。他以后要是也给白遇淮买这些,那钱花起来岂不是很快的?
许三宇无奈道:“那您有多少?”
荆酒酒:“不多,可以消费使用的现金流只有3个亿,京市十三套房产,四个商场……还有好多是不能花的。要等下个生日,才又可以解锁一部分。”
许三宇:???
对不起,打扰了。
不过荆酒酒很快就不发愁了。
因为他发现,当鬼省钱呀!
他以后花的钱,可比以前少多多啦!
许三宇很快起身去忙活别的事了,这时候被替换下来的关岩,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走到了荆酒酒的面前。
他拉开椅子,坐下。
然后突然龇牙咧嘴了下,像是硌疼了屁股。
关岩的神色古怪,似是阴沉了一瞬,不过很快,那点阴沉的味道就消散了。
他看向荆酒酒,语气缓慢、一字一句,像是很多年都不适应这样说话了一般:“终于,又见到你了。”
荆酒酒:?
关岩这个人有病病?
关岩嘴角翘起,勾得长长的。
明明是笑,却给人以说不出的邪意。
他说:“我看着你,从小到大。我见过你无数的样子。但你却没有见过我。这还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当然,你现在见到的也不算是真正的我。这只是神迹降临的一个暂时居所。”
“但我们总算见面了。”
“你知道吗?我很喜欢你的。”
“荆家这么多的人里,我最喜欢的就是你。”
“你太完美了。”
“所以我都不舍得,一口吃了你。”
荆酒酒的后背飞快地窜起了一股凉意。
鬼脸冰凉。
荆酒酒动了动唇:“是你。”
“原来你听说过我?”
荆酒酒:“没学过臭名昭著这个词吗?”
关岩笑了下:“不可以这样的。你是荆家的乖孩子,不可以说这样的话。”
荆酒酒仔仔细细搜刮了一下,最近网上冲浪学来的热词:“你知道为什么小明的爷爷可以活到一百九十九吗?”
关岩顿了下,然后又笑了:“真有意思,你是希望我和你一起讲睡前故事吗?”他问:“那你说,为什么?”
荆酒酒:“因为他从来不多管闲事。”
关岩:“……”
“你不喜欢睡美人古堡吗?”关岩问。
荆酒酒:“喜欢。因为他是我爸爸送给我的。”
关岩:“那就跟我回……”
荆酒酒打断他:“现在不喜欢了,因为里面有脏东西,把那里弄脏了。”
关岩:“你真的变了,说话这么不礼貌了。”
荆酒酒抿了下唇,身上浓重的阴气本能地骤然外放,带着卷动一切的气势。
剧组现场突然狂风大作,树叶飞舞。
副导演:“老关你要不拍戏,你就先回去休息……卧槽!怎么回事?”
刚和武替上了二楼的白遇淮突然甩脱了手上的铁链,从二楼生生跳了下去,然后疾奔向休息区。
剧组所有人都吓呆了:“怎么了怎么了?”
白遇淮眉眼冰冷阴戾,他咬破了手指,飞快地走到近前。
林芝同一时刻飞快地从龟缩的酒店滚了出来。
好可怕……发生什么事了?他的酒酒呢?
而一辆疾驰的面包车,也正奔向这个方向。
面包车左挂“开光80元”的横幅,右挂“第338届佛文化友好交流会即将召开”。
车里,印墨咬着牙,眉心一点痣越发血红:“我就说,那东西会跟着他的!”
他的手里托着一尊玉像,玉像像是承受不住某种压力,缓缓龟裂开。
“快,再开快点!”
酒店里,倚着玻璃窗的邪神,一眨眼,就又换了个位置。
它去了另一扇更明亮的窗户前。
什么东西遮住了它的眼睛?
谁敢这么冒犯神灵?
它一双眼眸,红光闪烁。
既然这样,就先让那个向他许愿的男人,从这一刻开始倒霉吧。
它要让那只漂亮的鬼,见了之后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