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生秋也心中叹气:爱到最后,是一无所还是应尽有?
“不是莫泊桑先生。”麻生秋也郑声明,自己没有假传话,“是一个你的粉丝,他的身份不能直接说出来,他特别喜欢你的歌剧,欣赏你在许多领域上闪耀着非凡光芒的才华,他希望你能保身体,以及……询问你一句话。”
魅影从惊喜到困惑、暴躁、安静的过度仅仅数秒钟,捡回了一丝理智。
他好似一抹墙角处的黑影。
躲避灯光和他人用目光带来的伤害。
麻生秋也沉地问道:“如果没有人打扰你,你真的愿意继续下去吗?”
魅影没说话。
麻生秋也知道对话肯定会被录音,仍然说下去。
这是减轻魅影的罪过,让莫泊桑师徒消气的一个方法:让他们明白魅影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那些沉默于心的语言书写着怎样的内容。
“说吧,说你不在乎爱情的眼泪,说你没有回头的勇气,你根本没把喜欢的人放在心上,你伤害他,一如他人伤害你……”
麻生秋也的咄咄逼人减缓下来,柔和地说道:“你仔细想,对方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吗?但凡他是一个不好的人,你会爱上他吗?值得你爱的人,一定是你心中可以把你从黑暗的老鼠洞里拯救出来的人。”
“对了,我还代替那个人,想要跟你说一件事。”
麻生秋也走到魅影身前,居然比法国人要矮上许多,对方瘦得厉害。
“容颜的美丑,不要。”
他对第一次听见粉丝的话语而震惊的魅影伸出手,摘去面具。
在场只有他、魅影、两位医生。
麻生秋也的心跳声沉稳有力,没有一丝惊慌,见识过卡西莫多后,已经没有什颜值能让他动容了。如果,那一定是跌破了人类极限的人外脸。他的眼神透过魅影一如小说描写中的毁容般的脸上,仿佛清楚地看见了灵魂。
魅影觉得亚洲人的目光是焚烧皮肤的火焰,刺痛不已。
可是他感知到了什?
对方居然不害怕?
不仅没有恐惧之心,对方的绪活跃,崇敬如同在看一个历史记载的艺术品。
“一个朋友跟我说,真正的美丽是高尚的心灵与美德。”
麻生秋也的话令魅影的绪跌入谷底,羞愤憎恨。
这是在说他早就没有了美德!
“我说,不一定。”麻生秋也笑了,“真正的美丽,也许是闪过的人性之光——真美啊,无论如何也要坚守的底线,无论如何憎恨也会哭泣恳求的爱。”
他同一时间点出了莫泊桑和魅影两个人的特征。
“幽灵先生。”麻生秋也说道,“我和我朋友的话,谁比较正确呢?”
魅影夺过了面具,仓促地扣回了脸上,却无法再做出憎恶的表情,这个人如同波德莱尔一样根本不怕他,坦然直视。
“你的朋友是谁?”那个让你带话的人是谁?
魅影直接被麻生秋也的话术误导了。
“维克多·雨果。”
此名字一出,麻生秋也就看到魅影放松下来,声音似笑似哭:“是那位与伏尔泰先生一样令人尊敬的雨果先生啊,是他就不奇怪了……”魅影的视线在追诉什,“我在七年前见过他,他安慰我不要太在乎外表,告诉我外界很多可以改变命运的事物,但是……那些东西有什用,假的就是假的。”
魅影请人制作了异能面具,莫泊桑完全不认可,依旧视作丑陋。
魅影越说这话,越像极了哭声。
“我多丑陋啊。”
“如果我正常人的容颜,我就能追求他了,他也会答应我。”
“他是喜欢我的……我知道啊……在面具没摘下来之前,他喜欢我的才华、喜欢我的性格……是我千不该万不该让他提前看见脸……”
“我应该隐瞒一辈子,放弃不该有的遐想……是我做错了……”
如果面具遮挡,魅影也许能用之后五年的时间,酿造出无性的感。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麻生秋也抽出餐巾纸递过去,对方有何下场,就看超越者的真心多少了。
半个小时后。
阿蒂尔·兰波停止按压抽血的针口,走出来就看见了违和感十足的一幕。
麻生秋也与魅影在交谈,魅影给他在法国巴黎歌剧院的彩色明信片背面签名。
阿蒂尔·兰波:“……”
秋也,你是真的不挑剔脸,只看才华的本身啊。
秋也培养了八年的法国诗人·兰波一点心余悸,秋也太爱文学了。
这样让鸽子精无地自容啊。
单人的病房里,居伊·德·莫泊桑听完了魅影那边发生的事,靠在枕头上对着天花板发呆片刻,自言自语:“居然和雨果先生关,魅影是这想的吗……”
他听着耳机里魅影对他述说的爱意,苍白的脸颊了一些血色。
没有人会不喜欢被人爱着。
魅影最后的迟疑和心痛,在莫泊桑的记忆里无限放大。
【你为什会哭,你知道这会让我多难过吗?】
【我心甘愿被你杀死。】
他过许多的人,以女性居多,男性比较少,多是跟随潮流的尝试过几口,可是百分百爱着他的人又有几个?居伊·德·莫泊桑对坐在旁边的老师问道:“那个说话的人是谁?为什能替雨果先生传话?”
居斯塔夫·福楼拜不关心那些事,“可能是波德莱尔手下的人吧。”他削好苹果,“居伊,要吃苹果吗?不要再想那些事了。”
“吃。”
居伊·德·莫泊桑接过老师削好的苹果,咬了一口,苹果发出清脆多汁的声音,他狡黠地说道:“再削一个,替我送魅影吧。”
居斯塔夫·福楼拜愕然,弟子对魅影有这好心?
居伊·德·莫泊桑的眼神放空。
“就说——”
“他哭得太难听了,让他对着录音机给我唱歌,唱十首。”
“我没有原谅他,只是想听音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