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如晖当然不傻,一点即透。
很多时候,他们缺的不是智慧,而是敢于打破旧俗陈规的勇气。
毕竟,骆氏一族曾在大夏朝风光无限,骆氏家主在骆家的地位尊崇,拥有对骆氏族人绝对支配控制的权力。
以至骆氏家族内部的事,从来就没有让官府插手的先例。
何况,骆老太夫人带他们平安度过了战乱期,连北庆、南晋两朝都不敢轻易得罪。
族人们对骆老太夫人简直奉若神明。
骆老太夫人才刚仙逝不久,她的威信仍在。
这个时候便要推翻她说的话,与她一贯的做法背道而驰,选择与南晋官府合作,只怕骆氏族人们不但不会同意,更会对做出这种事的人不耻。
骆如晖自小长在东阳城,受骆家教导长大,对骆家的感情自然很深,某些观念也早就根深蒂固。
若为他自己,肯定是宁愿死也不愿违背祖宗意愿的。
但若为了妻儿,为了年迈的母亲呢?
当然,骆如晖也深深明白,仅凭自己一人之力,根本无法也不能与整个骆家为敌。
眼下父亲已死,三房除了自己再无嫡脉,而五叔、六叔和七叔他们,早已暗中掌控了不少骆氏商号的命脉。自己无能为力,唯愿一死换得清儿性命,以期留下一条血脉。
如若自己一死不能保全清儿,那岂不就白死了…
在骆凤羽来见他之前,他根本连这样的想法也不会有。
骆凤羽就像一扇窗,让他在走投无路的死门里看到了一束光,一束希望的光。
可这束光到底能照亮他多久?能驱散他们一家子永远的黑暗吗?
说到底,他并不全然相信眼前这小姑娘的能力。
所以,这一刻,骆如晖犹豫了。
他相信这小姑娘是真心地想要救自己,可不相信她的能力。
骆如晖原本就不算是果敢有魄力的人。
他的表现,骆凤羽能理解。
这其实已经很好了。
至少,他没反对自己的想法,没对自己嗤之以鼻、破口大骂。
这说明他内心潜意识里是有这个想法的,可迫于家族压力,从来不敢宣之于口,也不敢让这种想法生根发芽。
“好,你再好好想想吧,明日我再来看你。”骆凤羽道,说完起身离开。
祠堂内再次恢复寂静。
二人重新回到前院的灵堂,那几位老太爷都还没走。
虽然知道了些他们的真面目,但骆凤羽面上表现得很平静,照常对着他们恭敬地施礼,仿佛之前的争执无礼从未发生过。
几位老太爷心里狐疑。
“孩子,你大伯父,他还好吧?”七老太爷试探地问道。
骆凤羽皱眉道,“不太好,他说他自知罪孽深重,一心只想在祖宗面前忏悔,还让我替他求情,说只要不把他处死,不被逐出骆家,让他做什么都愿意,哪怕一辈子被禁在祠堂里,日日为祖宗洒扫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