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如晖自打见到母亲的尸体,便陷入巨大的悲痛中,此刻还没有缓过来。
等他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些,周毅才问起他三老太爷死前的情形。
骆如晖呆了呆,心里也在天人交战,不知该不该把实情说出来。
他心里清楚,但凡他把实情说出来,便会无可避免地把自己儿子牵扯进来。
如若这位周大人真能查清事实真相,那当然好,不但自己的冤屈得以洗刷,清儿母子也能抬起头堂堂正正地做人了。
可万一,他查不出来呢;更或者,他已经被对方收买,到时倒打一耙呢。
阿羽她再聪明,再有靠山,也不过是个还未及笄的小丫头,真能斗得过几位老谋深算的叔叔吗?
看他一直默不作声,周毅只得低声提醒道:“此处没有旁人,骆老爷若有隐情,但说无妨。本官受骆姑娘之托,定会秉公处理的。”
他就不相信了,自己都说得这么直白了,这家伙还听不懂人话。
骆如晖果然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周毅,“大人,你说,阿羽…她的计划会成功吗?”
闻言,周毅一时有些无语。
这话让他怎么说啊。如今自己与她,已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骆姑娘若是失败,自己恐怕也在青州呆不下去了。但他不无乐观地想,即便失败,自己终归是替太后和汉王出了力的,就算以后不能在青州做官了,说不定还能被调去京城,做京官呢。
在天子脚下做官,肯定比这地方官强得多啊。
也正是这股子念头,让他义无反顾地站到了骆凤羽这边,甚至已经想过了,即便这事真是骆姑娘做的,或是她想保的人做的,也定要帮她到底,保她安安稳稳地在骆家立足。
终归,这只是骆家内部的权力博弈,对外面的百姓影响不大,他也不算违背本心。
然而,这种心思自然不能在这家伙面前挑明,可若不给他吃颗定心丸,只怕这家伙不肯说实话。
周毅沉吟一刻,低声道:“当然…不然,你以为本官那么闲的吗?和着你以为你们骆家这档事儿,谁都愿意管似的。”
“那以后这东阳城,就都归南晋朝廷管了吗?”骆如晖也压低了声道。
不识好歹!
周毅气得咬牙,横了他一眼,黑着脸冷笑道:“莫非,骆老爷还想要继续脚踏两只船,做这东阳城的土皇…哦不,土霸王不成?”
骆如晖再呆再傻,也看得出眼前这刺史大人是生气了,也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自己刚才说了傻话。
他忙道:“不是的,大人,在下就是担心,担心…”
“担心什么?”周毅截断他的道:“有那份担心,不如好好担心自个儿吧。实话告诉你,今儿你要是不说实话,我看不但你要完蛋,你的家人也都要跟着你完蛋,到时神仙也救不了你们一家子了。”
被他这一顿连敲带打,骆如晖终于横了横心,将当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周毅很专注地听着,面上神情郑重。
他虽然是个官迷,做梦都想升官,但他到底还不算昏庸,处理起正事来,严肃又认真。
骆如晖的话让他莫名松了口气。若事实真相果真如此,那他的良心会更安一些。
这便意味着,他不需要弄虚作假,更不需要费心筹谋,一切秉公处理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