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女郎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不知道哪股东风把你吹来了。”傅兰韵轻笑一声坐下开口说道。
裴韵菘听着傅兰韵这阴阳怪气的话,脸色本就不好看,此时更是雪上加霜难看起来。
“王妃素来聪慧,怎么会不知道我为何而来。”裴韵菘压着火气开口。
“裴女郎这话说的,咱们之间交往不多,见面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的出来,我怎么会猜得到。”傅兰韵瞧着裴韵菘脸色难看自己就高兴了。
想当初她压着火气去找裴韵菘,裴韵菘大概见自己的时候心情也是这样美妙的吧。
“你又何必急着撇清关系,我姑故进了裴家,你我之间也算沾亲带故,陛下对裴家下手,傅家又能讨了什么好处。”裴韵菘索性不兜圈子了直接说道。
“裴女郎这话说的,我只是一个出嫁女,家族涉罪不累及出嫁女。何况,别人不知道真相,难道裴女郎也不知道吗?裴家真是好厉害,不仅能让我阿父舍弃我这个女儿,便是你我阿母都能受你们蛊惑对我斩断母女之情,如今你再来跟我说什么家族岂不是笑话?”傅兰韵对傅家的感情十分复杂,说出这话的时候夹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大怨愤。
她以为自己放下了,其实并没有。
她是傅家的嫡长女,自幼在家里也是被捧着长大的,倾注到她身上的资源与疼爱并不少,只可惜随着她头昏脑涨与顾清仪较量,没能把顾清仪踩进泥潭,自己倒是深受其罪。
被任何人放弃她都不抱怨,便是贺润笙与她生隙她也没有怪他,夫妻本就是同林鸟。
但是,唯独家里人为了裴韵菘这么一个外人放弃她,就成了她心里的一根刺。
裴韵菘若是以前听到这些花不知道多高兴,但是现在却觉得不好,想了想说道:“不管如何,傅家总是你的娘家,若是傅家不好,你又怎么会好?”
“傅家好了,我也没见好。”傅兰韵打断裴韵菘的话,“裴女郎不要再说这些无用的话,直接说你为何而来吧。”
裴韵菘心头一沉,瞧着傅兰韵毫不在意的目光,发现她对傅家竟是真的不在意了,一时间心中迟疑起来,她有种感觉,今日算是白来了。
“我就直接说了,我希望你能撤回诉状。”
“不可能。”
“有什么个条件你只管开,只要能做到裴家必然答应。”
“真是好大方啊,当初裴女郎离间我们夫妻感情,让贺家对我心生不满,连带着我的娘家都放弃我,那时候裴女郎可想过我有什么下场?”
裴韵菘不语。
“裴女郎自然是知道的,但是我有什么下场与你有什么关系呢,你自然是瞧着我不顺眼就要出手教训下,是不是?”傅兰韵嗤笑一声,“裴女郎真是好生威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之前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但是若不是你动手在前,咱们也不至于交恶到那种地步。”裴韵菘板着脸说道,“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陛下要对世家下手,裴家不过是第一个而已,你以为躲在后面就能安然无忧?定北王重获重用,不过是陛下手里的一把刀,等到鸟尽弓藏,你们夫妻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倒不如我们现在联手,这才是上策。”
傅兰韵嗤笑一声,“裴女郎不用说的这样的理直气壮,正大光明,满惠康成谁不知道是你追着陛下不成,数次挑衅皇后娘娘,惹得陛下心生不满,若是见好就收便罢了,偏你们裴家居然还想给陛下与娘娘脸色看,处处阻挠豆坊成立,暗下黑手,毫无慈悲之心,你可知道那豆坊是陛下惠及百姓所开,那是不赚钱的作坊。”
裴韵菘一怔,还有这种事情?
傅兰韵对上裴韵菘一无所知的眼神,嗤笑一声,又说道:“裴韵菘,我傅兰韵自认为没什么良心,但是这豆坊我也是赞同的,不仅如此我还出力,分文不收白忙活,我不是个好人,可我还有一点点良知,你们裴家有什么?”
这些世家从头到脚都烂透了,傅兰韵以前也是其中一个,但是当她被裴家算计被傅家舍弃的时候,她对这些士族,对自己的出身已经没有任何的感情了。
她只想好好活着,风风光光的活着,所以为陛下与皇后做事能得到这些,她为什么还要为那些不值得的人伤心难过。
“话不投机半句多,裴女郎请回吧,诉状我是不会撤的。”傅兰韵看都不想看裴韵菘一眼拂袖而去。
裴韵菘气的眼前直冒黑光,硬撑着站起来,却觉得脚底一阵阵发软。
傅兰韵不撤诉状怎么办?
二叔不能从牢里出来,阿父不知道何时才能赶到,裴韵菘早知道这样,方才就不该与傅兰韵较真……
逞一时之快,有什么用。
而此时,宫中的顾清仪正在画浑仪的图纸,还债的皇后不好当。
郑桓马上就要回来了,她这图纸好歹得交一点,不然郑桓那张嘴真是太讨厌了。
只是她又不是复印机,真的是很多小细节想不太清楚了,绞尽脑汁说的就是她,用脑过度觉得脑仁都一阵阵的抽的发疼。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透着吃一片小玉树的叶子缓一缓,不然真的撑不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吃了小玉树的叶子的缘故,最近宋封禹就连折子都拿回来批,总爱跟她挤在一处,前头那么大宽敞又奢华的御书房不香吗?
“娘娘,有并州的信。”战夏高兴地从外头快步走进来回禀。
顾清仪眼前一亮,好久没收到信了,立刻说道:“快给我看看。”
战夏双手递上来,顾清仪接过去就迫不及待的打开,娘家离得远了就这点不好,见一面太难了,写个信山高水远路上走得也久。
信的开头便是家里人问好,顾清仪满心喜悦,再往下看就看到阿母说嫂子怀孕了,这可真是喜事,这回不用担心了,她还记得上回嫂子走之前就怕自己肚子不争气呢。
说到这里,顾清仪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肚子,她都嫁给宋封禹好几个月了,肚子也没动静,太医诊脉说她身体康健。
能不康健吗?
小玉树的叶子随便吃,大概天下没有比她更健康的了。
算了,子嗣这种事情要随缘,强求不来的。
她接着往下看信,信中便是阿兄提及并州现在的状况,并州已经开始核查土地,当然是推行的并不顺利,很多大小士族庶族兼并土地非常严重,尤其是隐田之多令人发指,自然是不敢让人清查。
一刀切是不行的,所以他们父子就推行了缓一缓的策略,先让各家自查,然后上报官府,再由官府核查。
如此一来,就是给了这些人解决小辫子的机会,有那聪明的就知道赶紧把隐田还给百姓,将账目做平,如此只要大体过得去,官府也不会一点不给面子。
但是还有些强占土地的,这种不太好处置,因为强占土地就是以极低的价格买百姓的田地,这种有正经的官府文书。
这种怎么查,如何查都令人很头疼,除非是有百姓告官,不然官府不好直接插手……
收回土地也是宋封禹准备做的,兼并土地太严重,百姓无天可种是很严重的事情。太平年间还好,等到灾荒年便是到处暴乱横生。
活都活不下去了,反正不反也是死,反也是死,倒不如反了至少还能吃几顿饱饭呢。
但是这种事情不能推行太急,就像是史上王莽一样,结果把士族豪绅逼急了,他这个皇帝被掀翻了。
他觉得父兄的做法不错,温水煮青蛙,给一部分人机会自己把小尾巴收拾干净,我不给定罪,但是你把土地还给百姓,大家和和气气的,挺好。
关键的地方在于在并州顾家有强军在手,这些并州的士族打不过顾家,才能乖乖的交出隐田。
所以,让别人乖的同时,军事力量是绝对的硬性指标。
顾清仪就想起席长年那边,等到今年年节烟花上天,再来个百炮齐鸣震慑一下,要是明年收回隐田不知道能不能顺利一些。
要不后世怎么总是搞军事演习,就是给别人看的,我很强,别来惹我,我不好惹,就是这个意思。
顾清仪就觉得这个军事演习他们也可以搞一搞嘛。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顾清仪猛不丁的听到宋封禹的话吓了一跳,转头看着他,“你这个人真是越来越不讲究,来,快坐,我想到个好主意跟你说一说。”
“什么主意?”宋封禹顺着顾清仪拉他的力道坐下,抬眼就看到桌上的信,“岳父岳母的信?”
“对,我父兄你在并州收回了隐田,我觉得可以借鉴一下。”顾清仪高兴地说道。
宋封禹一下子来了兴趣,“真的?这倒是好消息,我看看。”
宋封禹把信接过去细看一番,然后看着顾清仪,“在惠康推行怕是不易。”
“我知道,所以咱们搞个军事演习吧。”顾清仪眼睛亮晶晶的说道。
军事演习?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