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吞我的东西?恐怕你们都打错了算盘!”
周穗淡淡的瞧了一眼自己胸上插着的短刀,目光在面前众人脸上巡梭。
眼前的人如牛鬼蛇神,没有一个为她而紧张担忧,反而一个个的脸上扬着那叫人恶心的笑意和兴灾乐祸。他们笑她终于中了他们的算计,笑她鲜花一样的年纪终是要白白葬送掉,笑他们终于可以踩碎她这块碍事的拦路石了。
可惜......
周穗咧嘴笑了笑,那张淡然从容的脸突然厉色一闪,她猛的拔出那柄插在自己胸前的尖刀,动作如电的一把插进了周绮云的胸膛。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谁知道一个垂死的人,还能跳起来杀人?
刚刚还一脸洋洋得意的周绮云一脸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惊恐万状的眼睁睁看着周穗面色发冷的将刀一寸一寸的拔了出来。
鲜血顿时就喷涌出来。
刺目鲜红的血将地上的大理石全染成了红色,分不清是周绮云的血染的还是周穗的血染的。
站在二人近处的周正浩被这血腥刺激的一幕吓呆了,不觉间股间已是湿热一片,嘴里喃喃着:“娘,娘,快来救我......”
周穗踉跄着,倒在周正浩脚下。周穗手里的刀顺势插进了周正浩的大腿。
惨叫声终于惊醒了众人,众人立马开始上前七手八脚的将周穗拖开。
何夫人气急败坏的欺上前来,一把揪住周穗的衣领子,小声的厉色道:“杀了绮云,你以为你就逃得了?我没了孩子还可以再生,可是你一死,你名下那些东西还不尽落在我手里!”
周穗无力的笑了笑:“可惜......”
何夫人面色一变,揪紧了周穗:“可惜?可惜什么?”
周穗没理何婉媚,她任由众人将她向门口处拖去。她胸前汩汩的冒血,面色苍白如纸,依然在咧嘴笑着。
何夫人踉踉跄跄的追在后头,厉声追问着:“你说的‘可惜’是什么意思?可惜什么?!”
回答何夫人的,是周穗冷冽淡然的声音:
“若有来世,唯愿有瓦屋三间,良田几亩。
有亲人朋友,多少都行,只要疼我便可。
依山傍水而活,凭风自在,惬意逍遥,平淡一生。”
——————
雨水丰沛,风调雨顺,今年是少有的好天时。
辛苦一年的农人终于盼来了好年景,田里的庄稼大丰收。
家家户户都在忙秋收,马坡子村亦是一片喜悦又忙碌的农忙景象。
麦家地少人多,两三日的工夫已经收完了玉米地。今日打算先收花生,将蜀黍地再留些日子,让谷粒多灌灌浆。
天还没亮,麦家二媳妇赵氏就已经摸着黑儿在灶前忙活上了。
今日是她当值。
小心的点了一盏油灯,赵氏开始手脚麻利的捡起挂在墙上的半旧布围裙,扎在自己的腰间。
农忙时节农活又多又重,早晨这一顿吃食就显得十分重要。要吃饱吃好了才有力气下地干活。赵氏决定今日早晨做玉米面窝头配咸菜,再用刚收上来的玉米做个玉米碴子粥。
另外家里还有一只之前中元节祭拜用的鸡,为了给家里秋收的劳力们补充体力,这只鸡已经熬了三天的汤了,现在鸡汤已经清的不能再清,婆母元氏叮嘱今早把肉捞捞吃掉,赵氏就在鸡和鸡汤里头切了些菜头儿,放了点蘑菇和地豆,又加了一点老豆腐,调点酱油和盐巴,放在一锅里拿小火炖着。
这看上去有些寒碜的早饭,却是麦家一年到头少有的好饭。平日里麦家是不吃玉米面的,吃的都是蜀黍窝头就咸菜,没有汤也没有粥,而且每人配的饭量也仅是现在的一半。
麦家人口众多,地少院小,日子过的并不宽绰。遇上荒年自然是要勒紧裤腰带,遇上丰年的时候也不敢太造次,存下的粮食还要应对不知何时就会到来的灾荒年。村里大多农户都是过着这样紧巴的日子,不过像麦家这样紧的,却是不多的。麦家即便是吃‘饱饭’的这几日,这饭量对于要劳动一天的农家汉子来说,也不过是免强能凑和罢了。
看上去并不复杂的饭食,做起来却并不容易。麦家现在上下十八口人,光窝头就要蒸上一大锅。赵氏从橱底下小心的挪了一只盖垫大小的黑色大瓷盆,先拿清水涮了一遍,然后动作利落的舀了十来瓢玉米面,又加了几瓢黄豆面,取了些老酵母,便开始加水和面。
和好满满一大盆窝头面,赵氏的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的汗。
这时小厨房的门帘儿猛的一掀,打扮利索的叶氏一边挽袖子一边走进来:“你倒起的早,窝头面儿都和好了?”
“大嫂你来做什么?”赵氏见是大嫂叶氏,赶紧上前去推她:“这么早,你赶紧再去睡会儿去!呆会儿下地有的忙累的!”
叶氏笑道:“起都起了,你还推我做甚?农忙时候家里吃的都是饱饭,光窝头就得做四五十个,你自己个儿哪忙得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