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慕容桓离开之后,徐恪便走上近前,问李琪道:</p>
“灵钰公主,你怎么会落到那黑虎精的手里?”</p>
“咳!别提了,还不是听师傅和怡清姐姐说起,说道这长安城南有一只虎妖作怪,官府无力捕捉,我一时好奇心起,就独自一个过来捉妖了……”李琪叹道。</p>
“好奇心起?公主殿下,您这一时心起,可害苦了我们这些找你的人了。这几天,我们都差点掀翻了半个长安城……”徐恪道。</p>
“好啦好啦!真啰嗦!你比我三哥还要多话!难怪刚才那个‘木桶碗’瞧不起你,快点,拿来吧!”李琪粗暴地打断了徐恪的话,伸出手说道。</p>
“什么……拿来?”徐恪不解道。</p>
“哎呀,我老头子都比你聪明,慕容桓的那瓶治伤药,你快拿给公主!”舒恨天在一旁提醒道。</p>
徐恪忙将怀里的那一个白玉小瓶交到李琪的手里。李琪便拎起裤腿,掀开腿脚边的衣物,露出一双白玉冰清一般的小腿,只见小腿上有几道虎爪的血痕,此外便是摔伤磕碰的伤口,鲜血兀自从伤口处滴滴外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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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恪与舒恨天忙背过身去,远远走开不敢再看。过了一会儿,只听李琪叫道:“好啦!”二人方才转过身来。</p>
慕容桓的伤药果然厉害,李琪给自己的腿伤涂抹之后,已然能勉力站起身来。她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又摇头说道:</p>
“不成,还是走不了……你过来,背我!”</p>
徐恪便再次背起了李琪,缓缓往山下走去。舒恨天捡起了徐恪与李琪的长剑,也随后紧跟着下山。</p>
三人又行了一个半时辰,终于来到了山下。徐恪扶李琪上马,拿回二人的宝剑,便让舒恨天前往双土集报信,自己护送李琪回长安。</p>
此时已是寅初时分,天边已露出熹微之光,朝阳欲吐、旭日待升,徐恪抖擞精神,与李琪二人共乘一马,直往长安而去……</p>
一路之上,徐恪不禁问道:</p>
“公主殿下,听你适才说起,你认识怡清?”</p>
李琪笑道:“对呀,现在才想起人家来呀!难怪人家叫你‘木头桩子’呢!”</p>
徐恪不禁疑惑道:“公主殿下早就知道徐某么?这个……‘木头桩子’是……?”</p>
李琪道:“你不是说你叫徐恪么?徐恪这个名字,我可是听怡清姐姐说过好多次了噢……”</p>
徐恪道:“那么……公主殿下的师傅便是怡尘师姐?”</p>
李琪道:“对呀!你也别叫我什么‘殿下’了,直接叫我名字就行!我最讨厌你们这些当官的文绉绉一口陈词老调,尽讲些老百姓听不懂的话。按辈分,我还得叫你一声师叔不是?咱以后都别这么客套了,你叫我‘李琪’,我就叫你‘徐恪’吧!不对……我叫怡清为姐姐,至少也该叫你一声哥哥才是!”</p>
徐恪笑道:“叫什么都不打紧,只要公主能平安就好!”</p>
李琪轻叱道:“又来了!说好叫我李琪的,不许再叫公主了!”</p>
徐恪忙道:“好好好!李琪……妹妹!”</p>
李琪坐在马前,徐恪见不到她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却听到她银铃一般的笑声传来:“嗯……徐恪哥哥!”</p>
……</p>
两人同乘一马,徐恪与李琪便聊起了一些过往趣事。在李琪连番逼问之下,徐恪只好说起了自己年少之时上山偷鸡、下水摸鱼的“不堪经历”,直听得李琪不时哈哈大笑。在徐恪看来,眼前的李琪虽贵为皇十七公主,但她身上并无丝毫皇亲贵戚高冷威严的架子,也无半点豪门少女矫揉造作之态。她非但平易近人,而且身上还有一股子豪爽任侠的江湖气概。</p>
两人座下的那一匹黄骠大马甚是健壮,驮着两个人奔跑亦无半分疲累,只行得约莫半个时辰,便已到了长安城南的明德门。</p>
天色尚早,大门尚未开启。徐恪便叫来了守城的禁军什长,取出腰间的那一块黑铁狮牌在他眼前一晃,沉声下令道:“青衣卫百户徐恪,奉旨迎灵钰公主回宫,快些开门!”</p>
慌得那什长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开了边门放徐恪进城。他在城门口连连点头哈腰,一直目送着徐恪打马远去的背影,挠了挠头,兀自心中猜想着这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p>
进城之后,李琪从徐恪手里要了那块黑铁狮牌过去,放在手中把玩不已,说道:“徐恪哥哥,就凭你这么小小一块铁牌,怎地有这么大用场?还能叫开城门,畅通无阻!”</p>
徐恪笑道:“那还不是凭着李琪妹妹的公主身份么?!”</p>
李琪却道:“不对!那些守城的禁军兵卒又不认识我李琪,怎会知道我就是公主?我看……他们放你进城,还是被你这一块牌子给吓得……说也奇怪,他们怎地会这么害怕这一块小小的铁牌呢?”</p>
徐恪道:“不瞒妹妹说,我们青衣卫,在外头的名声是不太好。非但是那些兵卒,长安城大街小巷,一听是青衣卫过来,都要吓得关门闭户、鸡飞狗跳……”</p>
李琪忽然拍手大笑道:“这个……好哎!我要禀告父皇,下一回,我要进你们青衣卫!到时候,我也要弄这么一块铁牌戴戴!”</p>
徐恪不禁问道:“李琪妹妹,你到我青衣卫里来做什么?我青衣卫里都是一帮粗豪汉子,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又能来……”</p>
李琪哼了一声道:“你能进青衣卫,凭什么我不能进!女孩子家怎么啦?哼!你可别瞧不起人!我至少可以过来……过来帮你们查案破案!”</p>
徐恪心里头寻思,你不过是讲几句玩笑话而已,你堂堂大乾一个公主,金枝玉叶之体,就算你想来青衣卫当差,皇上必定也不肯答应。当下,他也不再去理会,只顾打马前行。</p>
两人骑马进了长安城,往北行了片刻,徐恪又问道:</p>
“李琪妹妹,我这就带你回宫去吧?”</p>
“不行!此时不能回宫!”李琪道。</p>
“这是为何呀?皇上可是对你失踪之事,挂念得紧!”徐恪不解道。</p>
“我此刻回到宫里头,可不得被父皇给骂死啊!还是先让我到三哥的梅雪斋里去躲一躲。让我三哥去父皇那里求个情,等父皇消消气……我才好回宫呢,嘻嘻!”李琪笑道。</p>
“这个……好吧!”徐恪心道,你总算也有怕的时候。</p>
赵王府别院就在长安城南的永安坊。两人骑马只行了一刻,便已到了梅雪斋的门口。徐恪下马轻轻叩门,开门之人正是怡清。</p>
怡清乍见徐恪大清早地过来敲门,不禁心中一愣。她此前已从赵王李义那里,约略听闻徐恪中毒已解之事。如今骤然见到徐恪,她一张白玉无瑕的俏脸上,初时的关心之色却一闪即没,代之而来的便是一副冷若冰山的表情。</p>
“什么事?你这大清早的,就想来找我比剑么?别以为你上</p>
回侥幸赢了我一次,我告诉你,那次你是仗着宝剑锋利,那可……做不得数!”怡清冷然道。</p>
“比剑?比……什么剑啊?”徐恪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禁愕然道。他暗自心想,上一回不小心弄断了你的宝剑,到如今你还记着呢!</p>
这时,远远躲在徐恪身后的李琪,终于忍不住探出头来,做了一个鬼脸,悄声道:“怡清姐姐……是我!我回来啦!”</p>
“小琪琪!你可算回来啦!”怡清一见李琪,顿时唤作了一副惊喜的脸容。她一把拉过了李琪的身子,将李琪紧紧抱在怀里,欣喜道:“你都失踪七天了!我和师姐到处找你不着,可把我们急坏啦!”</p>
见人已送到,徐恪拱手告辞,转身便走。他毕竟已然一夜未眠,此刻只想寻一张大床倒头就睡。他走到黄骠马前,踩镫上马,却兀自还听到两位少女远远地笑声传来:</p>
“喂……徐恪哥哥……木头桩!你别这么快走啊,怡清姐姐还要同你说会话呢!”</p>
“小琪!你再瞎说,我让你再瞎说!”</p>
“怡清姐姐,你不是一直念叨着那个木头桩子么?我把他叫来还不好?哈哈哈!……你别挠我痒,别挠了,我求饶,求饶!哈哈哈……”</p>
徐恪听得不禁摇了摇头,他右手勒转马头,双腿一夹马肚,口中呼喝了一声“驾!”那一匹黄骠马似通人性一般,驮着徐恪俊朗的身影,迎着清晨喷薄而出的朝阳,四蹄奔踏,如风而去……</p>
留下两位绝世姿容的少女,四道清澈的目光,却还久久地凝视着他的背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