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五月初四、亥时、长安城西北、灞林原】</p>
此刻,南宫不语正独自蹀躞于长安城西北的灞林原中。深夜的郊野之外,空无一人,只有他一个孤独的身影,在夜晚的星空下来回徘徊着。</p>
南宫不语的足下,只有一些黯淡的星光,他随意走动,四处流连,身旁不断有冷风阵阵吹过,让他不禁生出一丝寒意。远处的灞山隐隐而卧,山林中,不时有几声夜莺的啼鸣传来,更显得此处清幽寂静……</p>
就在五月初二一大早,赵王李义连同魏王李缜一同来到了青衣卫。两位王爷在议事堂中,当着青衣卫所有千户的面,将沈环与南宫不语,尽皆痛责了一番。</p>
赵王身为此次猫妖一案的查案主使,在议事堂中大谈了一番猫妖之害,对直至目下,长安城竟还有死尸出现,更是深感痛心。</p>
自然,对于沈环与南宫不语两人,至今也未能寻到猫妖的丝毫影踪,两位王爷均大感失望……</p>
末了,赵王就对沈环与南宫不语都下了严令,命他们两人,务必在十日之内,捉住猫妖,若限期不能拿住妖物,必当奏明天子,对他们二人治一个“失职”之罪!</p>
待赵王与魏王离去之后,无论沈环还是南宫不语,心中都是如同巨石压顶一般,立时就焦急担忧了起来。</p>
之前,赵王李义虽多次来青衣卫开会,然这位王爷说话的措辞却一向委婉,从来没有如今日这般,说话如此凌厉,面色这般沉重。</p>
看来,赵王这次是动真格的了!</p>
想一想也是,这“猫妖祸乱京城”一案,自二月底由京兆府长安县察觉之日起,至今已有两月之久。两个月过去,长安城竟又惊现死尸,此事若一旦传出,城中百姓岂不更要惊慌莫名?</p>
大乾皇帝心系长安百姓的安危,为了早些破案,几乎出动了京城中所能动用的全部人马。可饶是如此,这一连两月,猫妖依旧逍遥法外,长安男子还在无端殒命,长此下去,如何能行?!</p>
于是,沈环不敢怠慢,当即就将青衣卫内所有的百户与千户,尽皆召集到了议事堂内。沈都督大言痛言了一番京城妖人作祟一案的巨害之后,末了也是同赵王一样,严令一众手下,必须十天之内,拿下那只到处害人性命的凶妖!</p>
自然,南宫不语回到北安平司之后,亦免不了忧心忡忡。他除了严令北司的所有百户,带领精干手下,各自出门,务必尽心竭力以拿获猫妖之外,自己呆在公事房内,左思右想之后,心中便下定了决心。</p>
只因他心里清楚,那只害人性命的猫妖,此际藏身之处,便是在长安城西北的灞林原。</p>
十几天前,南宫不语见徐恪为自己带来了毛娇娇的丝帕之时,他心中便已有了趁机前往灞林原捉妖的冲动。只是,当时在徐恪的一番苦心劝告之下,他也觉得此举确乎有些失之于磊落,不应是他这样的正人君子之所为。</p>
听徐恪之言,那只猫妖不知何故,竟会无端喜欢了自己。他虽对猫妖无丝毫之好感,然他若利用猫妖对自己的一番真情,却反手去害她,此举未免也太过</p>
阴损了一些。南宫想来想去,还是下不了决心……</p>
然而,如今,赵王与魏王这两位王爷,一齐来到了青衣卫,一齐给他下达了十日内捉住猫妖的严令,这个时候,情形就变得与往日不同了。</p>
这两位王爷,整个青衣卫皆知,那是他南宫不语身后的两大靠山。而且,在两位王爷的口中,南宫不语也确乎是一位行事干练之才。</p>
如今,大乾最有权力、最有威望的两位王爷,将捉拿猫妖的重任,已交到了他南宫不语的手中,他怎能辜负两位王爷对他的这一份深切的信任?</p>
于是,南宫不语不加多想,当即便决定,他要佩上丝帕,亲自前往灞林原,以自己为诱饵,引诱猫妖出现,趁机将她捉拿!</p>
原本,南宫不语想先命手下,在灞林原一带埋伏,待猫妖现身之后,再将她擒拿。然而,南宫细想之后,便否决了这一计划。</p>
南宫早就听闻那猫妖轻功绝佳,而且,世上的猫类原本就耳力灵敏,那毛娇娇身为猫妖,岂能察觉不出,那些潜藏于附近的青衣卫兵丁?若令那毛娇娇察觉了附近还有埋伏的人马,一旦她恼羞成怒,非但捉妖不成,或许还会伤到他南宫自己!</p>
南宫不语清楚记得,他在四月十六那一日,在徐府后园之内,曾亲自与毛娇娇持剑力斗。也是在那一日之后,他才真切感受到了毛娇娇非凡的轻功。南宫不语心知,若自己不假意与毛娇娇相好,好趁对方不留神之时骤施偷袭,自己就绝没有机会,能抓得住猫妖。</p>
当下,南宫不语就于五月初二那一晚,略事打扮之后,将毛娇娇托徐恪赠与自己的那块鸳鸯锦帕系在腰间,于戌时出门,来到了长安城西北三十里之外的灞林原。</p>
可是,那一夜,他在灞林原一个人孤身徘徊了良久,直至次日子时,也一直未见毛娇娇现身,南宫无奈之下,只得悻悻然回城。</p>
到了五月初三那一夜,南宫不语依旧如昨夜一般,腰系丝帕出门,来到了灞山脚下、渭水之畔的灞林原。然而,南宫在那里又逡巡了一夜,还是连毛娇娇半个人影也未曾见着……</p>
算上今晚这一夜,南宫不语已是第三次“出门引妖”了。</p>
他在来灞林原之前,心中也已反复思忖了许久。只因之前一连两个晚上,他都没遇着毛娇娇,南宫心中便疑心是不是徐恪在捉弄自己?或是徐恪讲错了对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