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是一番好意么……”储吉康朝徐恪望了望,见徐恪脸上并未露出不快之色,便又接着向徐恪言道:“徐大人,说起来,张大人几天前倒是与属下谈论过这桩案子……”
“哦,张大人都说什么了?”徐恪饶有兴致地问道。
“回徐大人话!”储吉康忙道:“张大人说,北司与青镜司同在北衙,他与徐大人又是一见如故、互为知交,今后两司当互相扶持,亲如兄弟。张大人听闻咱们青镜司近日抓捕天音坊要犯,却落了空,便打算暗里从旁相助,帮咱们破案……”
“哦……张兄有如此美意,这是好事呀!”徐恪朝储吉康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责备道:“吉康,那你怎不早说啊?”
储吉康惭愧道:“属下见大人这几日公务繁忙,便没好意思打搅。”
韦嘉诚忍不住一拍大腿,赞道:“原来张大人这么仗义啊,见咱们抓不着天音坊里的落霜,索性就派人直接抓捕了他们的头头!这下可好了,有了这个坊主玉天音,何愁找不着她手下的那个落霜!”
储吉康忙附和道:“之前属下还担忧,毕竟那天音乐坊是越王旗下的产业,越王又与宋王、晋王好得就跟穿一条裤子一样。咱们青镜司若公然跟三个王爷叫板,势必孤掌难鸣,有了北司帮咱们撑腰,这桩案子可就好办多啦!”
徐恪朝两位百户看了看,冷冷一笑,却道:
“张大人对我青镜司这一番美意,好固然是好,不过,你们也别高兴太早,那位名叫‘玉天音’的女子,今日在半路上已被人给救走了!”
“被人救走了?!”两名百户不禁齐声惊叹道。他们相互对望了一眼,都是满脸惊疑之色,韦嘉诚忙大声急问道:
“徐大人,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公然抢劫我青衣卫的人犯?!那杨文炳也忒怂包了点,竟连一个女犯也看不住?!”
徐恪朝双目望着韦嘉诚,笑眯眯言道:
“那个救玉天音的人,就在你的眼前。”
韦嘉诚摸了摸自己的秃头,一时还不明所以,储吉康疑惑地看着徐恪,“不会是大人吧?”
徐恪微笑点头,“正是在下!”
“啊?!”两名百户再一次失声惊呼道。
还是韦嘉诚性子急,抢先问道:“大人,您……您为何要去救玉天音啊?那玉天音可是天音坊的坊主,咱们正费尽心机要抓捕天音坊里的落霜,要抓落霜,可不得先从玉天音那里下手么?!圣上严令咱们限期破案,可如今咱们还……”
储吉康略略想了一想,心中已揣摩出了徐恪的用意,他随即朝韦嘉诚一摆手,笑着道:
“想必咱们徐大人是想亲自审问玉天音,再由玉天音的口中找到落霜的藏身之处……毕竟圣上将北境侯世子这桩案子是交给了咱们青镜司,若这桩案子的凶犯最后落到了他们北司的手里,传出去也不好听呀!再者徐大人刚刚入主咱们青镜司,这圣上交办的第一件差事又岂能落到别人的口袋里呢?你说是也不是,韦头陀?”
“对对对!”韦嘉诚忙不迭地点头道:“吉康兄弟说的对!我脑袋笨,想不到这么多!那……大人……”他转头问徐恪道:“眼下这个玉天音,大人把她藏在了哪里?要不要……属下先帮你来审审?咱们青镜司里,要论审案子的本事,还得是……”
“还得是什么!”没等韦嘉诚把话讲完,储吉康就打断道:“大人亲自抓来的人犯,还用得着你来审?那自然是大人亲自审问!”
“对对对!瞧我这笨脑袋!”韦嘉诚一拍自己的脑门,深悔自己失言。
徐恪看座下这两人你一唱我一搭的不觉心中好笑,他品了一口好茶,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们两个不要费心去猜了,玉天音不在这里。”
储吉康不禁疑惑道:“大人还将她藏在了别处?”
“我既然救了她,怎可再抓她!人早被我放了!”
“放了?!”储吉康与韦嘉诚一齐抬头,再度失声惊呼道。
见自己手下这两大百户,对这件区区小事竟如此一惊一乍,徐恪心下甚感不耐烦,他索性便起身来到窗前,顾自看着窗外的风景,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好了!时候不早,你们且先下去吧!玉天音这件事与你们无关,是本司见不得杨文炳他们胡乱抓人,是以随手就将她给放了。”
韦嘉诚与储吉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各自心里都是满腹疑虑,可又半句也不敢多问,两人无奈之下,只得尽皆起身朝徐恪拱手施礼,“卑职告退!”
……
待两人离去之后,徐恪复又回到自己的桌前落座。他喝了几口茶,随手拿起一本《西珑堪舆术》,展开书页看了不多时,却又放下。他走至内室,在一张书案前提笔,欲待临几副名帖,可旋即又放下了手中的羊毫。他在内室与外堂间走来踅去,脑海里却始终是一个人的身影……
不用说,那个人自然便是他晨间刚刚在朱雀桥附近放走的玉天音。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两个人心里,都在各自猜想着对方,而且两个人的心思都不约而同:
“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她(他)为何看上去总是如此神秘?”
“我救了她(我要杀他),对还是不对?”
……
……
徐恪就这样在自己的千户公房内停停走走、东想西想,转眼间,两个时辰便已过去,时候已到了午时初刻。
已是仲夏时节,今日又是个艳阳好天,屋外的阳光仿佛要穿透重重屋宇,将这千户小院照耀得如光华万丈一般,就连院内墙角处的几株雏菊、红花也在阳光的映射下发出夺目的光芒,夏风吹来,整座院子里满是菊花的清香……
徐恪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朝前院走去,他估摸着此时君羡大哥也差不多该到了。
果不其然,徐恪还未走到门口,伴随着风吹叶动,一阵阵花香轻轻荡漾,只听一个爽朗的笑声已然远远飘来:
“贤弟,在不在?愚兄过来向你讨酒喝啦!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