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想说,不必她开口问。
他若是不想说,问了也白问。
顾娇将萧六郎送去天香书院,她前脚刚走,萧六郎便被一个人叫住。
萧六郎淡淡地转过身来:“又是你?”
中年男子冲萧六郎拱手作揖。笑容满面道:“好久不见了,少爷还记得刘某。”
萧六郎神色冰冷道:“名额的事是你们动的手脚?”
中年男子笑了笑:“少爷不肯乖乖与我们回府,我们只得出此下策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那位冯公子是少爷的朋友,便宜别人不如便宜他。当然了,如果少爷答应与我回府,我现在就能把名额改过来。”
萧六郎懒得理他,转身就走。
中年男子意味深长地说道:“少爷当真不想去国子监念书吗?那可是天底下所有读书人都想去的地方。而且明日就要将报名的文书上交朝廷,少爷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一旦文书从驿站发出去,便是侯爷亲自出马也没法儿将文书给追回来了。”
萧六郎步子顿了顿:“我说过,我不是什么萧家人,我也不认识你们。我是不会和你回萧家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中年男子叹气:“唉,何必呢?好好的康庄大道你不走,非得去过独木桥,少爷,这不明智啊。”
萧六郎道:“让我回去可以,把我和冯林的名字一起写上去!”
“少爷说笑了,就这一个名额都是我费尽心机才弄来的。”国子监要是那么好进,就不会有那么多考生挤破脑袋了。
萧六郎回头看了他一眼:“不是还有乡试吗?你们既然这么厉害,不如直接把我的成绩改成第一,我做了解元,不必地方上的举荐也能进入国子监。”
各地的解元是直接能国子监录取的,这是昭国历来的规矩。
中年男子笑了:“乡试我们可插不上手,只有这一个名额,我劝少爷不要白白浪费时机。我最后提醒少爷一句,明早一过,就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如此说来,你们不能把手伸进乡试啊。”萧六郎冷冷地勾了勾唇角,不屑地走掉了。
刘管事有些一头雾水,他摸着下巴倒吸凉气,他是错过什么了吗?
九月,乡试的成绩出来了,驿站快马加鞭将新出炉的乙榜送往各地。
县太爷天不亮就起了,他没在衙门等,而是直接去了驿站,拿到乙榜的一霎,他手都抖了起来。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就见最右侧第一栏用醒目的大字写着五个字——解元,萧六郎!
县太爷当场就哭了,坐在地上抱头痛哭:“呜呜呜……呜呜呜……”
一旁的捕快都给吓坏了:“县太爷,您您您……您咋啦?”
县太爷热泪盈眶:“我太高兴了……我治下的县城……终于出了一个解元!”
乡试的第一名并不是那么容易拿的,省城本地出解元的多,毕竟省城考生的家世与师资力量都摆在那里。
为何那么多人会不远千里来天香书院求学,就是因为天香书院是除去省城书院外师资力量最雄厚的书院。
本次乙榜上一共五十名举人,其中就有十名是天香书院的考生,这简直是一个无比可怕的比例。
只不过这十名举人未必都是本地的生员。
冯林与林成业也中举了。
冯林排行十七,他是松县的生员。
林成业排行四十五,他是省城的生员。
县太爷数了数,本地中举的生员只有萧六郎一个。
一个就一个,人家是解元,一个顶十个!
不接受反驳!
捕快挠头道:“其实萧秀才……呃不,如今该叫解元了,萧解元是因为和顾家姑娘成亲才把户籍落在咱们县城的吧。”
不然他还是个外地人呀!
县太爷:“……”
县太爷:“我不管我不管!他户籍在这儿!他就是本官任期内出的第一个解元!”
县太爷亲自上门给萧六郎报喜,全村都知道萧六郎成了举人老爷,还是第一名的解元。
“我家大顺高中了没啊?”周氏兴冲冲地跑来顾娇家问县太爷。
县太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顾大顺的名字。”
“咋会没有呢?”周氏不信,“萧六郎都考中了,我家大顺咋会没中?”
县太爷道:“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萧解元比你家大顺差呀?”
周氏的印象中,顾大顺一直都是最优秀的,萧六郎又瘸又穷,即便考去书院也几次三番倒数第一,这种人要是都能中举,凭啥大顺不能中?
“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周氏一扭头,看见萧六郎从书院回来,忙上前道,“六郎!你和大伯母说,大顺也中举了!”
萧六郎对周氏道:“我乡试的时候没看见顾大顺。”
晴天霹雳——
家里卖掉了婆媳三人的嫁妆,一共凑了二十两银子,让顾长海带顾大顺去乡试,谁知半路就让人把银子骗光了。
周氏当场晕了过去,被乡亲们抬回了家里。
小净空从私塾出来,听顾小顺说坏姐夫考了第一,他表示不信,坚决认为是别人看错了!
“真没错啊。”顾小顺挠头,“全书院都轰动了。”
小净空坚持要眼见为实。
顾小顺只好带着他与顾琰去了县衙。
他个子很小,榜单很高,他仰着小脑袋看了许久,然后说:“我要看衙门的公文!”
捕快们都傻眼了:小娃娃,你还知道公文?
得知他是萧解元的弟弟,衙门的师爷还真把公文拿出来给他看了。
小净空仔仔细细看了三遍,确定不是伪造的,也确定没有写错,方才严肃着小脸点了点头:“确实是考了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