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之前王贵已知道,留守洛阳的守将名叫牛廷玠,是安禄山麾下的重要将领,与史思明安庆绪关系颇为亲近,否则也不会将东都洛阳的戍守之责交给他。
见王贵和麾下两千余将士都原地坐下休息,围着他们的数千叛军也纷纷放松了警惕。王贵的戏演得太逼真,虽说此刻身份还未证实,但叛军将士大多已相信他们真是从潼关逃出来的袍泽了,于是就没怎么太戒备。
城外仍有安西军追兵不死心地游弋,洛阳所有城门已被封死,王贵坐在城门甬道前,懒懒散散一副典型的兵油子的模样。
旁边的沈田噗嗤一笑,压低了声音道:“难怪公爷如此看重你,你小子真是演什么像什么,我都差点相信你本就是叛军那一头的……”
王贵眼中闪过紧张之色,板着脸道:“莫胡说,什么叛军,我们现在叫‘义师’。”
沈田瞥了他一眼,道:“往后你说的话我可不敢信了,你小子骗起人来太神了,鬼话张嘴就来,七分假话掺着三分真话,让人不信都难。”
王贵叹息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以前真是个老实人,公爷吩咐的差事让我不得不学会满嘴鬼话,我在大营里说的话可没骗过人。”
沈田冷笑:“我若信了你,回头大营里跟你耍钱定会赔得血本无归,省省吧。”
正说着话,刚才那名离开的偏将又回来了,来到王贵身前看了他一眼,道:“牛大将军说要亲自召见你,问问潼关失守的情况,你随我来。”
王贵打了个呵欠,懒懒起身,道:“自是应该向牛大将军拜谢救命之恩……”
偏将带头在前面走,走了几步后,偏将状若无意地问道:“对了,你是忠字营的校尉偏将,我有个同乡名叫刘桩三年前入了忠字营,他可还好?”
王贵眼睛迅速眨了几下,忽然笑道:“这般时候了你还是不信我,忠字营根本没有叫刘桩的,你莫拿话诓我。”
偏将忽然站定,转身盯着他,目光瞬间一片冰冷,一字一字缓缓道:“忠字营真有叫刘桩的,他是忠字营的旅帅,你若连他都不认识,也敢说自己是忠字营的人?”
毫无征兆地,偏将忽然拔剑指着王贵,厉声道:“牛大将军已看出你们不对劲了!说,你们究竟是何方人马?来人,给我围起来!”
…………
大营调拨一万兵马,由常忠率领开赴洛阳方向,加上曲环的一万河西军,若能里应外合的话,两万兵马足够攻下洛阳了。
安西军的主力仍然驻扎在商州城外,等待洛阳的消息。
顾青整日待在帅帐内,神情凝重地盯着沙盘,仔细地一遍又一遍推敲自己的战略战术,自省是否存在巨大的漏洞。
韩介的声音从帅帐外传来,声音有些迟疑。
“公爷,蜀地来人了……”
顾青一愣,道:“谁来了?”
“据说是公爷夫人派来的人,持有夫人的亲趣÷阁信……”
顾青顿时露出了笑容,道:“张怀玉来信了么?她派了谁来大营?”
“呃,有一百多人,一个个满脸狰狞,看模样不像善类……”
顾青笑骂道:“你才不是善类,咱们整座大营里谁都不是善类,快叫进来。”
一炷香时辰后,一百多人齐刷刷站在顾青面前,每个人的相貌不一样,但表情却仿佛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般,都是面无表情,眼神淡漠,他们的眼睛里寸草不生,也不知曾经受过怎样非人的训练。
顾青神情古怪地站在他们面前,手里拿着张怀玉的亲趣÷阁信,信上的内容他已看了一遍又一遍,但仍然有些震惊,一时无法接受。
“你们……是张怀玉派来给我当亲卫的?”顾青迟疑地问道。
一百多人中一位年约三十左右的人站出来,躬身道:“回禀主人,我们不是亲卫,张姑娘说,我们是主人的死士,生来注定要为主人赴死的人。”
顾青弹了弹手中的信,道:“也就是说,我不需要任何理由,哪怕现在让你们当场拿刀抹脖子,你们也毫不犹豫照办?”
“是,只要是主人的命令,任何命令我们都将毫不犹豫地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