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殷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佛像后的地铺上,身上还盖着发潮的被褥,脱臼的两只手腕已经不知在何时已经接好,关节的位置散发着药油的气味,让有些迷糊的头脑渐渐清醒。 </p>
“战斗已经结束了吗?”曹殷想起自己在和陈鸿影对峙的时候突然昏倒,当时陈鸿影被自己重伤,“噬血剃刀”将他的双腿都切断,外加上一条胳膊,不过既然拥有不死之身,对方肯定能恢复健全。 </p>
醒来的时候陈鸿影并没在身边,以他对任务的执着,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所以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对方是被谁给摆平了。 </p>
佛堂外的天色已经完全变暗了,地铺的不远处放着一盏小油灯,闪烁着微弱昏黄的光。室外传来许多不同音色的虫鸣,十分地悦耳动听,让曹殷的内心平静了些许。 </p>
曹殷平躺在地铺上,有被褥下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的胸口,掀开被褥一看后,原来是林墨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胸前,她睡得正香,呼吸平缓,柔软的黑发将脸蛋给盖住了半截,娇小柔软的身子紧紧贴在曹殷的身边,散发着一种奇异的温香。 </p>
曹殷歪着脑袋,借着黯淡的光线瞅了瞅林墨的侧脸,忽然发现她和曹枢敏有一些神似,于是开始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的侧颜看,脑海中不停地涌现曹枢敏过去的音容相貌,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 </p>
这时,佛堂内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粗犷的哭嚎声,听这嗓音很像是陈鸿影,于是曹殷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小心翼翼地从被褥中抽身出来,以免将熟睡的林墨惊醒。 </p>
佛堂正殿的中央,陈鸿影穿着一件宽厚的僧衣,正跪倒在佛像面前,他双臂抱着脑袋,脑门和地板紧紧地贴着,浑身都在不住地颤抖,并不时地发出哭喊声,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 </p>
借着摆放在香案上的油灯,他发现陈鸿影的头发竟然全没了,留下一个又大又圆的光头,好似一颗剥了壳的卤蛋。 </p>
曹殷除了觉得有些好笑外更多的是纳闷,陈鸿影怎么突然还削发为僧了,他不是还要执行任务吗?曹殷在暗中观察了陈鸿影一段时间,秃头的陈鸿影已毫无之前那种轻浮傲慢,满身散发出一种绝望无助的痛苦情绪。 </p>
“这家伙还会来抓我吗,”曹殷内心依旧不安,“虽然他现在变了副模样,但肯定也不会忘记自己的目的,我在这里躺了这么久,为什么还没来抓我。” </p>
虽然曹殷掌握了“噬血剃刀”这种杀伤力极强的手段,但对方能无限复活,也就意味着能对自己进行无休止的追捕。 </p>
曹殷忽然意识到,自己就好比是游戏里的一个小boss,而对方是拥有无限复活机制的玩家,只要给足时间,就总会有打败boss的一天。 </p>
这样想的话,曹殷觉得自己的唯一出路就只有跑路,跑得越远越好,陈鸿影能追到这间寺院是因为通过窗户碰巧看到自己上山,如果自己跑的够远,藏得够隐秘,他就再也没办法寻到自己的踪迹。 </p>
“嗯,事不宜迟,我得赶紧跑,”曹殷暗自想着,“趁着这个家伙还在自闭,我再不逃掉就没机会了!” </p>
“曹施主,你醒了啊……”云瞻和尚坐靠在不远处的阴暗墙角,正朝着曹殷招手,他现在看上去憔悴不已,呼吸也很微弱,完全是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仿佛生命力被抽光一样。 </p>
看见云瞻和尚这形同枯槁的外形,曹殷也很诧异,在自己昏倒前,这个老僧虽是老态龙钟,但是精气神还算充沛,绝对不向现在这样仿佛随时都会咽气的状态。 </p>
曹殷轻声问道:“云瞻大师你没事吧,我在这躺多久了?” </p>
“现在是三更天,你们躺了大概六七个小时,”云瞻和尚道,“现在你们安全了,不用想着怎么逃跑,陈鸿影他以后不会再找你的麻烦,我可以向你保证。” </p>
“咦,真的?大师竟然还真摆平了他!”曹殷听后心里松了口气,“陈长官这是准备出家吗,怎么这么突然?” </p>
“算是吧,”云瞻和尚道,“不过这并非他的本意,所以现在他非常痛苦,可以说痛不欲生。” </p>
“什么意思?”曹殷好奇问道,“我昏倒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什么了?” </p>
“不是什么值得刨根问底的事情,”云瞻和尚双手合十道,“曹施主,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想托付给你。” </p>
“托付,给我?”曹殷问道,“为什么不托付给陈长官,他不是你的徒弟吗,咱们也没认识多久,不太合适吧?” </p>
“我没办法托付给他,”云瞻和尚道,“陈鸿影既然已经身为凤鸣寺的主持之位,也用不上这个,这件东西,我希望你能在我被焚化为灰烬之前接受它,不是什么累赘之物,一定可以派上用场。” </p>
曹殷见云瞻和尚一副交代后事的模样,心里就更加纳闷了,莫非是陈鸿影重伤了他,可是不对啊,这老头自己不也是不死之身,就算是致命伤也可以痊愈,难道不死之身也有寿限之说。 </p>
“我本是被世人惧惮的不死怪物,幸有圣贤垂青,安置我于凤鸣寺隐居修佛,镇守魔物,”云瞻和尚有气无力地说着,“可是经历漫长岁月,不知何时我已经厌倦了使命,因为它,我放弃了许多执念,却不知何时才能了却使命,获得安宁。” </p>
“都过去这么久了,谁还会在乎,”曹殷道,“你大可离开这里,又没人强迫你。”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