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收拾着屋内的一切物什,待到所有东西都封装完毕后,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却总觉得落下了什么。当她弯下身去才发现床底隐藏着一个木箱。拉出木箱,她吹去上面的灰尘。本想动手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却突然在双手碰到铁锁的那一刻身子一顿。
心中涌出一股慌乱,就像卸了闸的洪水一般汹涌奔腾。她赶忙扔下铁锁,像躲避妖怪一般离了那木箱老远。
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那里面一定封装着她曾失去的记忆。
她曾经想方设法地想知道自己忘了什么,可如今她就要永远离开这个世界,她不想在离开之前去打开那早已尘封的痛苦,就让这一切都随着过往一起烟消云散吧。
······
天色将亮,月竹园的地下,密室已经建成。在动物们的帮助下,所有的一切都被尘封起来。九歌望着密室中堆叠如山的东西再次落下血泪,这一切都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回忆。
她深知自己没有时间再逗留,她还需要去向大家告别。
最后望了一眼密室,终于迈着沉重的步子转身离开。她感觉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这不过短短数米的通道竟就像那天堑一般难以逾越。
密道的出口设在竹林里最隐蔽的地方,这样,就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了。
九歌出了密道往院子里走去,她知道此时整个王府的人都还在熟睡之中。云鹰特制的迷香,他们不睡个两天两夜是不会醒来的。
打开弋欧宁的房门,将画像放在桌子上转身便进了内间。望着床上熟睡的男子,她伸手细细的勾勒着他脸上的轮廓:“别怪我,好吗?我太懦弱了,失去你们任何一个我都活不下去,只能自私地将这痛苦都推给你们了。”
一滴血泪掉在弋欧宁的额间,她颤抖着身子,再抑制不住地失声痛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若有来世,我一定不会再辜负你。”
哭了不知多久,她终于站起身来往古越的房间走去。望着床上熟睡的男子,她脱了鞋躺在他的身侧,将头埋进他的胸膛,深吸着那让她着魔的气息。她恍惚又听见了古越在她耳边向她说着他们初遇时的场景。他将她当做了敌军的探子,而她,则骂他是个莽夫。
他和云鹰都是个爱吃醋的性子,经常明里暗里地较劲。每当那时,她都会骂他们是醋罐子,然后佯装生气地教训他们,明令禁止他们不许再闹。她表现地像个母老虎,但实际上,那心底比吃了蜜还甜。
她喜欢他们为她争风吃醋的样子,因为那能证明他们都爱着她。可如今,她希望所有人都能忘了她,就像她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世上一般。
“我走了以后,然儿就交给你们了。我与你们并未成亲,算不得你们的妻子。忘了我,好好地活下去吧。这世上一定还会有适合你的女子的。”
她静静地躺在他怀中,就像从前那般与他谈天说地。“你不是说我跳舞的时候像个仙女吗?那你就要记得,我离开之后是去了那蓬莱仙岛。我会一直看着你们,只有你们幸福了,我才会开心。所以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
告别了古越,她终于离开了月竹园。
在墨园中,她望着那摇篮里的孩子轻声一笑:“娘亲对不住你,不能陪着你长大了。你以后要孝敬你爹爹知道吗?他实在,是太苦了。”她深吸了口气,擦了眼角的血痕,念念不舍地抚摸安然的脸庞:“然儿,你一定要平安长大。娘亲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你要懂事,不要去学那市井里的坏孩子。你要记住,你是一个世子,你要善良,你要帮着你的南宫皇叔爱戴他的子民。”
望着摇篮里熟睡的安然,她轻轻在他额间落下一吻。最终是转身进了上官墨的房间。
只见她从怀中掏出一信封,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上官墨的床头。
“那施汝嫣不是什么好人,我如今再没有机会拆穿她了。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好歹也信我一回。不要再将心都放在她身上了。我离开之后,你要少与母亲置气。我让她伤了心,你就帮我劝劝她吧。还有古越与欧宁,他们定要好一阵子才会缓过神来,你帮我照顾好然儿和他们。我在九泉之下——谢谢你了。”
偌大的王府死一般地寂静,就连那平常爱闹的蛐蛐儿也破天荒地收了声。九歌一一道别之后,站在门口望着那一对石狮出神。从今往后,这世上就再无上官月了。
雪灵趴在门槛上不舍地望着九歌,原本幽黑的大眼充满了血丝,眼尾的毛发也被那泪水浸湿,粘成了一坨。“月主子······”它呜咽了几声,几步便跳到了九歌身上。“月主子,我舍不得你。”
“傻瓜,我也舍不得你。”九歌抱着雪灵酸了鼻头,却仍旧是强装着笑容开口:“我走了之后你要记得别再贪吃了,多陪陪然儿,别让他太孤单。”
“我知道。”雪灵哇地一声,埋在九歌怀里不肯下去。“月主子,我命很长的。你转世之后,要记得来找我,我还认你做我主子。”
“好好好。”九歌像安慰孩子一般轻抚着雪灵的后背,“我不能再留了,在他们醒来之前,就拜托你守着这王府了。”
说完,她放下雪灵,关了王府的大门转身离开。身后传来雪灵的呼唤:“月主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然儿的。我会看好这王府,等着你来找我!”
血泪再次从眼角滑落,她紧咬着嘴唇不敢再回望一眼。那孤单萧瑟的身影,就像是暴风雨中被飘零的树叶。她离开了她的家,离开了她的亲人。
永别了,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