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枭自打上学以来,从未度过如此充实的周六。
他被学神拉着讲了一课又一课,一单元又一单元。
现在他已经熟知百家争鸣和儒家思想的形成、西方人文主义思想的起源和文艺复兴与宗教改革。
要不是晚上有晚自习,沉舟怕是还能拉着他再讲两个单元。
什么孔子、老子、孟子、莎士比亚……已经通通不在话下。
大佬膨胀了。
看着书上密密麻麻的趣÷阁记,黎枭一阵恍惚。
他当初把沉舟带回来是要干什么?
他送他书包,他却恩将仇报。
欠收拾。
两人就在小别墅吃了晚饭,张姨还将蒸好的小蛋糕装在漂亮的盒子里送给沉舟。
“舟舟同学以后常来玩呀,二少爷的学业就拜托了。”
沉舟腼腆地接过礼物,微红着脸道了谢。
黎枭开车送沉舟回学校。
上车以后,沉舟坐在副驾驶上,怀里抱着他的新黑色书包,手脚笨拙地系安全带。
黎枭好笑地看了一会儿,见他好半天都没把带子扯过来,忍不住俯过身,轻声骂了句:“笨蛋。”
两人靠的很近,沉舟整个人都僵了,背脊紧贴着椅背不敢动弹。
“看清楚了,枭哥只教一遍,安全带要这样扯……”
咔哒一声,安全带扣好了。
黎枭起身的时候正好侧过脸,两人呼吸擦肩而过,有一瞬间沉舟产生了一种两人快要亲上的错觉。
沉舟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等呼吸平稳了,才小声道了谢。
黎枭本想逗逗他,让他拿出点诚意来,但一想到下午的历史课,默默将嘴巴闭上了。
夏日的天空暗的很慢,此时从车窗向外看去能看见天际被染成金黄色的云朵,一片连一片躲在天地之间,像是被人扫过去,留出了一片明净的天空。
他忍不住发出惊叹:“好漂亮。”
“什么好漂亮?”
“云呀。”沉舟掏出手机,快速拍了两张,可惜像素不好,颜值大打折扣。
黎枭抽空瞅了一眼,眉梢扬了下:“确实很漂亮。”
沉舟回头看他。
黎枭开车的时候不苟言笑,神情专注,目光直视前方,眼神时不时观察着两边的后视镜,骨节分明的手指熟练地把握方向盘,像是一件昂贵的精制品。
记不起曾经在哪看了一个投票贴,问男人哪个动作最戳你的点。
答案有单手解领带、解袖口、扣西装……
还有什么沉舟不记得了,但他想,应该没有什么能比得上此时开车的黎枭。
情不自禁的,他掏出了手机,对着驾驶位上的男人的侧脸拍了一张。
手机调的静音,黎枭没有发现。
沉舟看着屏幕里不甚清楚的照片,因为某种隐晦而激动的情绪所造成的心口狂跳,让他鼻尖泛红。
还有些小欢喜。
学校里面不能停校外车,这个时候正是晚饭时间,校外的停车位很挤,黎枭找了一圈才在后门等到一个刚空出来的车位。
下了车,旁边是家书店。
沉舟发现黎枭一直在看,问:“有什么要买的吗?”
黎枭想问沉舟他用的什么字帖,又觉得丢脸。
最后面不改色地说:“没有。”
进去后门的时候正好碰到沉勇从食堂回来,看见儿子的男人很开心,照例关心了一下学习和生活。
“上次给你拿的两百生活费,还有没有?不够的话再节省点,爸爸还有十天就发工资了。”
黎枭闻言,抬眼看了沉舟一眼。
“还有。”沉舟将蛋糕拿出来,分了一半给他,“这是黎枭家的阿姨送的,爸爸你拿去吃。”
沉重立马不好意思起来,看着黎枭笑道:“舟舟去你家吃饭,还拿你家的零食,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黎枭笑的礼貌,完全没有沉勇记忆中初次见面是那种嚣张跋扈地样子:“舟舟给我补习了一下午的功课。”
沉勇摸了下儿子的脑袋,满脸自豪:“那听懂了吗?”
沉舟立马眼巴巴地看向了黎枭。
他眼含期待,嘴角甚至有小小的骄傲。
黎枭:“……”
黎枭:“听懂了。”
沉舟立马欢喜地笑开来:“等我回来继续给你讲呀。”
然后收到了大佬的眼神警告。
沉勇在旁边呵呵一笑,向大佬发出了致命一击:“听懂了好啊,听懂了下次出校门也要记得带请假条哈。”
黎枭:“……”
两人抄小路回教学楼,又要经过那片小树林。
道路两边高大的树木遮住了光亮,虽然不是两眼一抹黑,但仍旧昏暗阴森。
这次还是黎枭走在前头,沉舟走在后头。
“过来。”
黎枭什么都没交待,沉舟自觉地牵住了他的衣角边边,然后朝他露齿一笑。
“笑个P。”黎枭没忍住戳了一下他额头,“牵个衣服跟中了奖一样,你傻不傻啊。”
沉舟一本正经地教训他:“黎枭你不要讲脏话!”
大佬闭了嘴。
走上那块阴暗地段的时候,草丛唰唰作响,沉舟知道那是风,一点也不害怕。
黎枭的手伸到了背后,沉舟垂眼看着,然后就看见那只手碰到了他。
再然后,握住了。
那一刻,心跳都停止了。
“舟舟,”黎枭没回头,说:“你不要害怕。”
滚烫的热度后知后觉爬满了全身,沉舟觉得耳膜都在嗡鸣作响。
过了好几秒,他松开捏着衣服边的手指,任由黎枭拉着,然后说:“好。”
沉舟从来没希望这段小路能长一点,再长一点,最好没有尽头。
这样他就能和黎枭一直走下去了。
但道路终有尽头,当脚踏进光明的时候,黎枭松开了手。
他说:“舟舟,你手好小。”
被握过的那只手没了包裹着的温度,在这个季节竟然会觉得有些凉。
沉舟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红到快要滴血,低着脑袋不敢抬头。
他伸出手。
手掌其实并不小,只是对比常年打球的黎枭就不够看了。